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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渔从江诩怀中出来,又抱着膝盖坐回原来的位置,刚刚说那些话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勇气,让他连确认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垂着头,企图等着江诩自己想明白。
江诩似乎是根本不明白,追问道:“为什么?”
棠渔抿了下唇,不肯说话,可是他不说,江诩也不说,只是一直看着他,看得他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怎么都不自在,只能开口。
“我只是个普通人,做不到像是像是电视剧里那种能力挽狂澜的大佬一样打穿副本通关,我的智力就只有大众的平均水平,脑力不行,武力值更是低下,唯一还算聪明的一点就是我清楚的知道靠我自己的话,我可能走不出这里,除非运气好,可是靠运气也太虚无缥缈了。”
少年垂下眼眸,鸦黑色的眼睫在那白瓷般的眼下打下一道暗影,让他显得愈发乖巧又脆弱,像是一尊渲染着水墨画的精美瓷器。
“我只想回家,想见到爸爸妈妈,所以只要我能不死,能活着通关游戏回到现实,那我所有一切能当做交换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身外之物,包括——我的身体。”
“只要能活下来,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着这样的话,自暴自弃一般,抱着膝盖更是蜷缩成了一团,声音也越来越小,不知道这些话是说给江诩听的还是在说服自己。
江诩沉默了一瞬,再次开口的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谁都可以?”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棠渔抬头看他,又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
“一开始在教学楼里想欺负你的寸头,如果他说他能带你活着出去,你也可以让他随意玩弄你的身体?”
棠渔的脸色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变成了惨白,他似乎是不太相信这句话会从江诩的口中说出来,双眼怔怔的看着他,又很快被水光浸满,模糊了他的身影。
眼泪大颗大颗的从那通红的漂亮眼睛中掉出来,脸颊白到透明的少年好像毫无所觉一般只呆呆地看着江诩的方向,没有表情,一动不动,像是骤然失去灵魂的玩偶一般。
谁都,可以吗?
棠渔想起那个已经死掉的寸头男,甚至想起了除江诩之外的所有玩家,仅仅只是想一想,就让他升起一种心理上的呕吐感。
不——
不是谁都可以!
如果是其他人,如果是其他人的话——
棠渔张了张唇瓣,轻声道:“我只是,仗着是你而已。”
是,他只是仗着现在是江诩而已,是因为是江诩,所以才有了刚才的对话,如果是其他人,他根本忍受不了这样的交易。
“我只是,很卑劣。”
这何尝不是一场恃宠而骄的利用。
粗糙的指腹轻轻擦去他眼尾的泪珠,江诩叹息一声,重新将他抱进怀里。
“棠棠,卑劣不是这么用的。”
棠渔咬住唇瓣,双手慢慢揪住了江诩的衣襟,把脸埋了进去。
江诩很快便感觉到衣服的湿意,怀中的少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身体在他怀里一抽一抽的,极力压抑着哭泣。
“想活下去是没有错的,为了活下去用些不伤人的手段更没有任何错,你说那些,是因为你觉得我能保护你,但是你不相信我会一直保护你,是吗?”
棠渔没有回答,只是揪得更紧了。
江诩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还是那句话,棠渔在想些什么,光是看他的表情都能猜出百分之九十。
“你没做错什么,你只是太害怕了而已。”
不用问,江诩也能猜到大部分之前发生的事情,再结合姜澈说的那些死状惨烈的玩家还有在其中却被卷走的棠渔,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一定是被他看在了眼里。
到底是生长在象牙塔里的小王子,忽然看见这样的画面,就算他再知情识趣,也免不了在心中留下了厚重的阴影,他怎么能不害怕,怎么会不害怕。
江诩当然能理解棠渔的想法,即使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和恐惧,他心中有气,在棠渔想要拿自己的身体做交易的时候,可是后来知道这只是小朋友单独对他的“情有独钟”
,那些气就只剩下了心软与欣喜。
他从少年后颈处被衣领遮挡的位置拿出一个类似于萤火虫的淡黄色道具,轻哄着少年从怀中露出一只红彤彤的眼睛。
“不需要交易,我也一直在保护你,如果你受到生命危险,它会帮你挡下一击,而我会立刻传送到你身边。”
“棠棠,你不需要害怕,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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