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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晨的第一缕光悄无声息地刺破黎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天边一片鱼肚白正缓缓向四周扩散。
几粒星子伴着惨淡的月影,正顽强不屈地挂在东方的天际,与云层之下喷薄欲出的朝阳做最后的抗争。
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两边的房屋紧闭,守护着晨曦中最后一份宁静。
街道的背面阴暗的小巷,偏僻而不起眼的角落里,自紧闭的门扉间,不时传出一两声狗叫声。
躲过最后一阵狗叫后,李煜最终停下了步子。
他一手紧紧按着背上小姑娘的腿弯,一手捏着一只青灰小八哥的双爪,屈起一只膝盖顶住斑驳的土墙,以减轻身体所承受的重量。
他大口呼吸着清冷的空气,整个人仿佛从滚烫的热水里滚了一圈儿回来,浑身上下忽忽冒着热气。
哪怕有阿布暗中协助,一路躲避各种视线,将一个五岁的小姑娘从定远侯府偷偷运出来,并背着走了这么远的路,与他而言,亦是一个十分艰辛的任务。
他一路上仿佛一只受惊的小耗子,遇到任何风吹草动,就急忙将身影隐匿起来,因而原本只需半个时辰便能轻松走到的路程,硬是被他走了近两个时辰。
从这条狭窄的巷道穿进去,便是他们栖身的废弃屋子。
李煜这才敢停下来,歇口气。
待呼吸平稳,他将背上的小姑娘往上提了提,一鼓作气走进破旧的院子,穿过丛生的杂草,来到正屋。
“阿布?”
正屋里没有点灯,侧屋里亦是漆黑的一片。
整个废弃的宅子便如无人居住一般。
然院子里那一块被他徒手拔掉野草,用脚踏平的土地,李煜是不会认错的。
他弯下腰,将小姑娘放到自己寻常睡觉的稻草堆上,又将小八哥放在小姑娘身旁,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侧屋门口,将手扒到门框上,只用半只脑袋往里面探了探。
“阿布?”
他小声叫着。
侧屋里光线昏暗,只约莫瞧见一个佝偻的身影。
“回来啦!”
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1。
李煜听了,心里一惊。
这些日子,他们与阿布都是以书信联系,不过半个月不见,为何阿布的声音听起来比先前要老上许多?
李煜心中生出一丝疑窦,待见了阿布整个人,他把右手握成拳塞进大张的嘴里,以阻止自己发出类似惊吓的尖叫声。
“吓到你了么?我现今的模样定像个从阿鼻地狱里爬出来的老怪物吧?”
阿布难得和蔼了一把,满是褶子的脸上挂着笑意,然这样只会使得他整张脸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眼前的阿布,比之半个月前,老了一百岁不止。
现在的他头发全白,整个人瘦骨嶙峋,仿佛就是一层干皱的皮挂在一副骨架上面。
李煜用牙齿咬着手背上的肉,抬起左手用力摸了把脸,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阿布,你究竟把自己怎么了?”
“不许哭!
流泪是懦夫才会做的事!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体内流着这世间最尊贵的血液,你要长成翱翔在天际的雄鹰,你只能流血,绝不可流泪!”
李煜用力点头,将右手从嘴里拿出,改为揉着眼睛。
这话,以往每次他哭泣时,阿妈都会说给他听。
而每当阿妈对他的哭声无计可施时,阿布便会亮出他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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