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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桐玉接过话,温声道:“八郎说,去岁才回长安时,便在朱雀大街遇见了沈大娘,见她心地善良,放了一位冲撞了她的田舍郎,当时便心生爱慕。
儿媳特意去查过,当日,沈大娘途经朱雀大街,并非刻意安排,乃是恰好欲与杜二郎和离,一早赶回娘家,才有了那番偶遇。
而后来……儿媳惭愧,管教不严,让弟弟犯了错,疏忽手下之人,使沈大娘差点被人劫掠,幸好八郎及时出现,才救了她。
两次皆是偶遇,也算难得的缘分了。”
一说到杜二郎,赵义显便知道了,那几日,襄儿也才从洛阳回京,恐怕是因为她的缘故,才有了那番偶遇。
后面的事,更不可能是那女郎自己安排的,她没有那样的能耐。
他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却一点没有松口的迹象:“那还像话些。
不过,她的身份实在配不上八郎,朕不会同意的。
大郎,你们两个也别纵着八郎。”
赵怀悯知道父亲十分不悦,也知道这时候应当就是展现他对幼弟的关爱的时候了,遂温声道:“儿明白阿父的担忧,儿是长兄,心中所想,与阿父是一样的。
只是,从小到大,这是八郎第一次因为他自己的事,来求我这个长兄帮忙,我如何能拒绝?八郎是什么性子,阿父定比我清楚,从小就少年老成,别的小儿还在父母膝头哭闹时,他便已经是规规矩矩的懂事模样了。
这么多年,他也不在我们的身边,头一次有了自己想要的人,实在不忍拂了他的意。”
这样一番话,果然让赵义显动容不已。
这二十年来,他最疼爱的儿子,自然是长子赵怀悯。
但最亏欠的,则是八郎。
当初狠心将八郎送走,今日的父子关系才会显得这样生疏。
这个儿子从没问他要过什么,连几个庶出的子女,都比八郎更会讨好他,为自己争取利益。
这是儿子第一次想要求他一件事,为了娶喜欢的女郎。
他素来心软,想到这里,目光已变得黯淡:“罢了,你们先回去吧,此事往后再说。”
赵怀悯与崔桐玉出去了,只赵恒一个被留了下来。
父子两个相对而坐,赵义显端详他半晌,轻声问:“八郎,这么多年,你可曾怨过阿父?阿父将你一个人送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你阿兄和阿姊却都能留在阿父的身边……”
赵恒目光平静,轻轻摇头:“不曾。
那是阿父的决定,这些年,我在边塞,一样过得很好。”
赵义显的神色越发复杂,过了片刻,又问:“你告诉阿父,为何想娶沈大娘?不是阿父不想顺你的意,她那样的身份和过去,若真的嫁给你,将来别人会如何说呢?”
赵恒肯定道:“儿十分中意她,所以想娶她。
阿父,阿姊已有过一段婚姻,可挑选夫婿时,仍旧觉得未有过婚姻的郎君更好。
当初说起杜二郎时,阿父亦觉不妥。
咱们家的女郎,可以嫁给更好的郎君,别人家的为何不行?”
赵义显被他这一番话问得哑口无言。
说到底,是自己过去太纵容襄儿罢了。
不但襄儿,大郎怀悯也是一样的。
三个子女,他独独没有纵容过八郎。
儿子的问话,令他感到一丝羞愧。
“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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