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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狸半蹲下来,握住了她的手。
毛巍巍红着眼圈,小声对他说:“他们说的,我都听见了,我就快死了……”
“我知道。”
孙狸看着她,微微扯出一丝安慰般的笑,“我都知道。
所以,剩下的这些日子,不要再惩罚自己,好好活着。”
“你有错的地方,也有没错的地方。
该你承担的你必须要承担,该赎罪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赎清,不能逃避。
但你记住,不要惩罚自己,不属于你的,你无需承担。
不要变本加厉地伤害自己,也不要对自己发泄不该有的情绪。
要好好活着,认真活着。”
“你原本要走的路很简单,为什么要把它搞复杂了?”
他确实像个大哥哥,轻轻拥抱了她,拍了拍她的背,狐狸低哑的嗓音轻轻在她耳边说道:“毛巍巍,好好活着,不要想太多,还会有来世,还能重走人生路,我不骗你。”
肖隐找到孙狸时,孙狸早送走了毛巍巍,自己蹲在小卖部门口台阶上,哭得肝肠寸断。
小卖部里日化杂物也都有卖,肖隐买了包一次性头绳,撑在手上,温柔地贴着孙狸的头顶,把垂在他脸颊两旁的头发扎了起来。
灰蓝色的方巾递到眼前,孙狸打了个嗝,带着鼻音说:“不要,这是你擦眼镜的布……”
肖隐塞到他手里,说道:“给你擦鼻涕用。
怎么哭了?”
孙狸站了起来,唇色发白,摇了摇头。
肖隐扶着他,发觉他的手又冰又凉,当下脸色一沉,却将语气又柔了些许,说道:“回去吧,身上伤还没好,这么哭伤身子。
你是为谁难受?那个姑娘吗?”
“世路难走,若是没指引没同路人相伴,靠自己一个人,真的会走丢……”
孙狸却说起了不相干的话,“一个人孤孤单单走夜路,迷了路,连找个人求个方向都不能。
人生在世,最可怜的,就是迷路,既没有向导,也看不到同行的人,跌跌撞撞地走着艰难坎坷的世路。
走累了,无人宽慰,心魔横生,只好将诸多寄托系于虚无缥缈的希望,寻个依靠,就如落水后的救命稻草,无论这依靠是什么,只要抓住了,就全身心依赖于此,它若断了,这人也完了,以后可能再也无法相信自己能自救,不相信自己能找回正确的路,更不相信自己能走出黑夜……”
肖隐静静站在他身边,微微低着头,看不清他镜片下的眼,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理解她,心疼她,但我无能为力。”
孙狸擦了眼泪,自嘲地笑了笑,脸色更加苍白,“她把人生路走成这般模样,我只能看着,命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劫数命数皆有因果,我再可怜她,又能做什么?”
孙狸握住肖隐的手,轻声说道:“扶我一把……”
昆仑狐修千年可观人心,但对于感性的昆仑狐而言,能窥到他人的心魔与人生苦难,并不是幸事。
肖隐紧紧扶着他,平静又坚定地说:“扶稳了,有我在呢,走吧。”
引渡资梦豹阿七口中掉落入水,通往古洛城的栈道开启。
阿七晃着脑袋,慢悠悠走到洛阳桥上。
洛城门口,红漆木架上挂着七排灯,暖光浮动,流光溢彩。
阿七费力取下最底端的一盏灯,口里叼着灯柄,摇摇摆摆唱着歌,四蹄着地,晃晃悠悠往洛城北郊的花圃赏牡丹,灯左右摇着,远远看去,一团橙黄色的暖光映在地上,缓缓走在黑暗中。
古洛城空荡荡的,楼宇燃灯,青石板路却隐在灯影中,唯有美景不见人。
夜色下,北郊花圃牡丹静静盛开,朦胧夜色朦胧花。
花圃中央,万花簇拥的不是洛阳红而是比脸盆还大的一朵白牡丹。
白的如烟如雾如笼轻纱,藏着花蕊,瓣瓣绽放,层层叠叠,似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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