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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汴阳至新郑约四百里,三千余人组成的像一条病怏怏的长龙。
汴阳君一路收纳流民,日行仅二十余里,然而情势紧急,加之后有追兵,众人不得不加快步伐。
南下绕过秦国南阳郡,经宜阳到新郑,耗费六七日,终于开至距韩国国都新郑五里处。
十二月初,天地肃杀,万物寒霜满布。
此时的韩国,已是危若累卵,昔日繁华的新郑城门紧闭。
城头,戍守的士兵矛戈横陈,手握长弓,机警地注视着四周的动向。
城门外,流民如遍地蝼蚁,似乎已经在这守了许久。
城墙脚下到处都支起了简陋的帐篷,伤病者被堆在一处等死,熏天的臭气中最吓人的,莫过于此种死亡的气息。
孩子们不知恐惧,仍在泥地里玩耍。
大人煮着汤泡饭,糙米混满了谷壳、湿泥、树皮等等,全家老小共用一支破陶碗,轮到无事可做的伤病员时,碗中的汤水仅剩下一口。
汴阳君带着韩原与几名老先生,勉强将衣物弄得整洁,躬身在城门下,手捧一卷陈情书简,静候守城的官吏前来接见。
等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城头上慢悠悠走来个不知品级的官员,披着皮草裘子,双手抱着个暖炉。
他将脑袋伸出城墙,立即引起一阵骚动,流民们纷纷跪地痛哭,请求大人打开城门。
守城的士兵随意放出几支箭矢,将人吓走了一半,而后放下一个用粗麻绳吊着的空竹篮,让汴阳君将竹简放于其中。
那官吏笑嘻嘻地与他打招呼,遥遥行了个乱七八糟的礼,喊着:“还请汴阳君安心静候。”
说罢,在竹篮中使劲捞了一阵,他本是半梦半醒的,掏了半天,惊讶地只找到一卷竹简。
只得面色尴尬地摇摇头,笑着朝城楼下挥手,不知跑道哪里去了。
于是众人在城门外安扎了下来,一日过后,仍不见回音。
昔日大殿之上弹琴杀人的刺客聂政,此时正抱着个孩童弹琴。
韩樘这小子十余岁的年纪,少有长辈关爱,一朝遇到了聂政,野猫摇身一变成了家猫,说不出的乖巧。
聂政随口说着:“都城从前在阳翟,夏启会盟诸侯,有钧台之享,几百年后,夏桀囚禁商汤。
天道轮回,大抵如此。”
韩樘不明所以,但不表明疑问:“我还从未来过国都,新郑如何?”
聂政笑:“地方不大,有不少美食。
其余的么,倒是未曾留意过,咱们是齐国人。”
韩樘默念:“齐国。”
聂政:“韩王安龟缩在城中,原本等着韩非向秦王求情,然而这人听说也是快要死了的。
韩王生怕得罪于秦,如何会开门接纳流民?”
韩樘听得仔细,一慌神:“又弹错了,我太蠢笨。”
聂政摸摸他的脑袋:“无妨,曲子原本无甚对错,爱如何弹,俱是琴师自己的事。”
然而陈铬羡慕别人,心中酸楚,听了一会儿只觉那曲也不成调,耳朵疼得很。
独自走出去,深呼一口气,这才发现冬季寒冷,呵气成白。
他搓着被冻红的双手,远远看着对面一群人围着李星阑。
计算物资储备,开销,路程,如何过冬,如何疗伤治病,商议那些有的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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