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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抚摸玉簪上精美的镶嵌,触手处没有丝毫的破绽,那一道裂痕在细致的金箔之下修补得如此完整,牢牢连接着断裂的两端,巧妙的点缀让这支原本普通的簪子显得与众不同。
这么久了,她依旧虚弱得几乎无法离开床榻,但却每天都能听到他的消息。
五月末,琅州水军在萧石口近海击败倭军,摧毁敌军战船二十八艘,歼敌五千余人,收复横海。
首战告捷后,天朝水军略作休整,丁未夜子时,在当地几名老渔人的引领下,百艘战船精兵四万奇袭浪岗岛,直捣贼寇徐山老巢,生擒徐山。
三日后,复以诱敌之策将另一支流寇势力引至近海,尽歼之。
湛王下令将徐山等三十余名通倭贼寇斩首示众,以敌血奉观海台,祭奠聂计等忠烈将士。
琅州民众对徐山等人恨之入骨,人人额手称庆。
徐山虽死,民愤仍难平息,尸首最终被百姓千刀万剐,抛入大海喂鱼。
六月初,倭寇再袭鳌山卫。
天朝水军迎面出击,重创倭寇,斩敌近万,军民士气大振。
湛王挥军乘胜追击,在陆上骑兵的配合下,六万精兵围困被倭寇侵占的沧南郡,双方血战两日之后,倭寇不敌,弃城而逃。
此后,天军在琅州九战九捷,痛歼入侵琅州之敌,并分路出击,连续夺回成山、乐清、临台等数处倭寇盘踞的郡城,倭寇被迫退回海上。
然而战事却并未到此结束,昊帝御旨再下,派遣漓王坐镇纪州,再次对东海增兵十万,粮草补给源源不断自汴水、连水运往琅州。
湛王兵力充足,全无后顾之忧,大军整装待发,预备反守为攻远征东海一域,彻底清除沿海倭患。
东海之滨,是浪涛万里、炮火纷飞的战场,没来得及与她说一句话,他请战出征,远离天都而去。
多少日子了,眼前仍是那天他沉痛的注视:“我答应你。”
这一次,她赌赢了。
筹码是她的命,是他的心。
他终于给了她那个珍贵的承诺,一诺定江山。
多年前凝翠亭中他低语相询,从那时起,就注定了这一生的情分。
他给了所有她想要的,而她却给不了他分毫的回报。
原来以为是他欠了她的,现在才发现,她欠他的,其实永远都无法偿还。
爱了谁,欠了谁,或许来世再爱下去,来世要还给谁。
数十年人世一游,你来我往,织就万丈红尘,悲欢离合。
若有一日回去了,可是无悔无憾?
“写韵叩请娘娘万安。”
一声柔和的问安将卿尘从思绪中惊醒,阳光下,花影间,写韵一身青衣布裙在席前盈盈福礼,抬头微笑,明眸秀丽。
“快起来。”
卿尘有些吃力地撑起身子,写韵忙上前扶住,“娘娘今天好些了吗?”
卿尘扶着她的手坐起来:“有你每天来给我调养,是觉得一天比一天好,你这金针之术可是得了张老神医的真传了。”
写韵一边取出金针,一边笑了笑,道:“在牧原堂跟师父学了七八年了,若还不得其意,岂不丢师父的脸吗?往后还要请娘娘多指教才是。”
卿尘见她手底行针稳当,胸有成竹,点头称赞,再过几年,可真就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看着写韵,她仍不免想起另一个害死了她的孩子、也差一点儿断送她性命的女子。
同是绮年玉貌,同是红颜翩翩,一人白骨已成灰,一人却于那生死一线妙手回春。
若说不悔当年的骄傲与自负,那是自欺欺人,然而此刻,心中终究还是归于一片宁和,她不由轻叹:“我真没想到,那日会是你救了我。”
细细金针的影子映在写韵清秀的杏眸中,光泽静稳,她道:“我的医术是娘娘一手成全的,本就应报答娘娘这份恩情。”
卿尘道:“人都是自己成全自己,这是你自己的福分。”
写韵抬头,卿尘和她相视而笑,淡金色的阳光下,花影婆娑,微风送暖,廊前传来侍女们的轻声细语和小公主的笑声。
待写韵收了金针,碧瑶将小公主抱了过来,一边笑说:“娘娘,你看小公主又笑了,小公主这双眼睛笑起来和娘娘的眼睛一模一样,漂亮极了。”
元语虽然早产了些时候,却十分健康,此时刚刚睡醒,不哭不闹,乌溜溜一双漆黑的眸子四处乱看,待看到卿尘,开始在襁褓中动来动去,小手小脚不安分地伸展,像要往母亲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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