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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孩子的崔玦是见过不少,然而当面说得这样直白,又宠得这样理直气壮的,也只见过眼前这一个。
确乎又知道秉淮的秉性,向来是语来不藏话,意至直剖心。
且阿璃这孩子虽被娇宠,却分外招人喜欢,似乎宠一宠也不是什么过份的事情。
本心里觉得,如果他有这样一个娇嫩可人的女儿,大约也只有狠着宠的份了。
因此只是笑。
其实心中未必不知道,秉淮之所以说那么一番话,一来确实是疼受琉璃,二来大约也有暗透心意的意思。
秉淮就从前就和他志向不同,他执衷于功业,秉淮则恰恰相反,正喜欢闲云野鹤。
他自己其实也知道,跟皇上走得近,是机会,也是冒险,秉淮是深谙此点,所以没有跟他结亲的意思。
崔玦心里明白秉淮的意思,面上却没有露出来。
现在孩子都还小,将来的事情至少要十年之后才能知晓,谁知道中间会有什么变故呢?
从茶架上取茶的阿原听了丈夫的话,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跟崔玦说道:“兄长莫笑话。
自从家里有了阿璃,他一整日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宠着惯着。
好在阿璃还懂事,也算乖巧,否则不知道要被他惯成什么样子了。”
崔玦笑道:“他这是在跟我炫耀。
从前我们同师授业,同窗读书,他便说将来膝下相绕的,若是女儿,便是他手中至宝,定百般娇宠。
若是男儿,便是他所使劳力,要打发他田间畦上。
浮名功利本不是他所求,如今他如愿以偿,得了玉砌粉琢的女儿,自然要炫耀一番。”
把阿原说得笑了:“他也只在兄长面前,还有几分孩子气。
只是当着晚辈的面,也不怕被笑话。”
秉淮揽着阿璃,笑道:“做人,本该如我一般洒脱自在,有何笑话?”
低下头对阿璃说道,“阿璃,阿爹正要教你,与人相处,虽讲多与人为善,少与人结怨,然而也不必违心而为,强意附合。
正所谓,不背世礼,不违本心,悦人悦己,方是正解。”
阿原觉得丈夫简直是要将女儿往异数上带。
女孩子家,自该安分乖巧,懂事明理。
他们本来也是怕误了琉璃的终身,因此才决意从南边过来。
却被丈夫拐带得只管随意,不知礼节,哪还了得?
急忙将茶往秉淮面前一放,说道:“北地最重礼仪,我正要教女儿规矩,你且莫纵容了她,学了你的不羁,惹了别人闲话。
茶已备好,炭已入炉,你且去煮茶,莫要再对女儿施教了。”
秉淮呵呵笑了,将女儿抱起来,交到阿原怀里:“来,阿璃且跟着你阿娘,看阿爹如何煮茶。
弹琴,煮茶,赏景,此乃人生三大雅事,怎可不学?”
崔玦笑道:“你这般说了,这煮茶虽不是一时之功,却要跟着学上一学。”
阿原说道:“兄长莫信他。
他是闲来无事闲琢磨。
兄长自有一身事务忙,哪里就像他一般慢慢煮茶品茶了?”
饶是如此说着,还是轻轻将阿璃放在织毯上,去茶架上取了成套的沥杯盖碗,林林总总桌上摆开,一些器具崔玦父子并元韬俱不认识,也不曾见。
崔玦心里便想,这些年,秉淮果真是一心做闲野之人,这些器具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淘来的。
元韬却看着桌上的精细白瓷盖碗心中纳罕。
刚才在琉璃处看到的聂阿姆所说高公自行烧制的越瓷茶盏已令他意外,这从未见过的精细白瓷如此细腻光洁,前所不见,莫非也是他自己烧制?
崔浩平时在家里也看父亲饮茶,闲来父亲也兴起亲自动手煮茶。
茶自是好茶,然而却从未像高家叔叔煮茶这样来得精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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