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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些年不为所动,实在难能可贵。”
“郡主府上的荣华富贵,又怎能跟娘亲相比。”
阿殷却不觉得意外,“父亲与娘亲结发,这些年念念不忘,分毫未改。
想来他是宁可跟娘亲一起茅庐砍柴,也不愿同临阳郡主金殿华屋的。”
这语气中的抑扬毫不掩饰,隐然藏着傲气——就像那回她在西洲,说她和陶靖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到姜家摇尾乞怜。
定王瞧着她侧脸,眼神渐渐柔和起来,“想来你那位娘亲,必定出类拔萃。”
“至少在父亲心里,娘亲无可替代。”
阿殷抬头,发现定王神色有异,微微一怔,“殿下怎么了?”
定王注视着她,徐徐道:“你更无可替代。”
夜色昏暗,灯笼朦胧,阿殷陡然陷入他的目光,一时怔然。
次日清晨,阿殷早早便起身,神采奕奕的穿了右司马的官服,洗漱后无事可做,索性取了弯刀,在院中练手。
她负伤至今已有将近二十天,起初几日自是战战兢兢的不敢动,其后虽也拄杖往来,到底怕留下病根,没敢乱动弹。
今日想着要去查抄姜家,心中自是激动,言语难以表达,便握刀在手,虽不敢放开了腾挪,挥刀往来,却也觉出快意——若是能够,她真想亲自出手,取了姜善那恶首的性命!
待得匆匆用了早饭,便随定王上马,直奔怀恩侯府而去。
怀恩侯府坐落在皇城东侧,因为沿袭百年,占地极广。
定王带着常荀和阿殷两位司马,身后是蔡高率右卫随行,再往后则点了左卫中三十余人,以壮声威。
除此之外,便是永初帝派出的三百名禁卫军,各自执刀着甲,一路驱开行人,直奔姜家,在那两座京城有名的铜狮子跟前列队排开。
这两座铜狮子是当初府邸落成时皇帝钦命监中造作,比别处的还要威风高大些,经百年风吹雨淋,上头痕迹斑驳。
府邸三间红漆大门,黑底金字的牌匾更是威仪,两侧种植的桂树早已参天,遮下浓浓的阴翳。
这原本是京城中令无数人羡慕仰望的府邸,朝堂官员成百上千,大半儿都曾来过这府门口,送礼或是求见,恭恭敬敬的从侧门进去,连在门前大声喧哗都不敢。
而今府门紧闭,冷落凄清,定王一声令下,禁卫军便上前撞开大门,一拥而入。
自姜善和姜瑁被免职后,这府中便已不似往常秩序井然,前两日皇帝下令将姜善兄弟三人和姜瑁兄弟拿入狱中,更是令人人自危,惶恐不安。
如今禁卫军一哄而入,绕过那面富丽堂皇的影壁,径直冲向正中间屋脊高耸的客厅——
那是怀恩侯府中最威仪端贵的所在,除了皇亲驾临,或是迎奉圣旨,平常连门都不开。
禁卫军自两侧鱼贯而入,分作二十路,直冲往姜家各处院落。
阿殷与常荀身为司马,自有督查之权,等那些禁卫军都涌入府中,才分了十名王府侍卫出来,前往各处巡查。
阿殷虽是临阳郡主府中的人,却是头一回来这座威名赫赫的怀恩侯府,跟着常荀走过各处书房厅堂,里头诸般陈设已然被翻得凌乱不堪,侯府奴仆们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夹杂这禁卫军的厉声呵斥此起彼伏,一眼扫去,皆是凌乱。
如同盛装的美人被人撕烂了头发、扯碎了衣裳,再不复那端庄贵丽,只余狼狈。
想来景兴帝虽对姜善予以重用,这股怒气却是积攒了许久的。
巡查过外面院落,便是后面内眷的住处。
那一道垂花的矮墙之内,曾是当年姜皇后长大的地方,她居于中宫之后,因姜家扶持有功,所以格外器重尊荣,将这闲人难以踏足的内院修得精致华丽,处处风光。
如今经禁卫军这一通乱翻,门扇歪斜,檐下灯笼鸟笼齐齐翻在地上,内眷皆用绳索缚在一处,由禁卫军带着往外走。
阿殷对姜家怀恨已久,见此只觉得快意。
倒是常荀也是世家出身,带着阿殷走过,感慨不已——
当时的姜家与常家,乃是京城世家中的翘楚,在这些世家中极有威信。
睿宗皇帝在位时两家平分秋色,后来姜家扶持景兴皇帝登基,仗着这独一份的从龙之功,威势更盛,甚至在永初皇帝登基时,都风头无两。
谁知道那鼎盛煊赫之势,败落起来,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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