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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目光微沉,十六岁姑娘的娇美容色中,却显出些断然果决,“代王此举是反守为攻,难道我就不能反守为攻,绝地求生?”
“什么意思?”
“殿下一直想挖出代王党羽在京城的藏身之处,却总找不到头绪,这回他们主动送上门来,何不将计就计?他们要以我威胁殿下,自然会将我藏在要紧之处,岂不正好做我们的带路人?届时殿下只消派人寻到我的踪迹,便能找到他们,可不就解了桩老大的难题。”
初秋的风掠过原野,令阿殷的衣袍微微摆动,她朗然而笑,娇美的眉目间竟自添了英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思路反道而行,倒是常荀先前没想到的,乍听之下,竟自生出激赏。
——苦寻对方藏身之处无异于大海捞针,如今对方沉不住气出手,确实是良机。
只是这想法未免大胆,阿殷落入敌手便入凶险之境。
叫一个十六岁的姑娘,还是个即将成为定王侧妃的姑娘落入虎狼窝中,常荀怎么放心?
阿殷看出他的忧虑,“常司马,若今日不是我,而是蔡高提出这建议,你会如何?”
蔡高吗?常荀思忖片刻,断然道:“若是他,我会允准。”
“那我为何不能,难道我比蔡高差?”
阿殷既已想到出路,面上便见笑意,“我确实会成为定王侧妃,但此时我还是王府右司马,论武功,论应变,自问比蔡高更好。
昔日在西洲剿匪,殿下也曾带我入虎穴,常司马也曾夸过我,怎的如今却又畏首畏尾?”
她这般说着,却叫常荀失笑,“是我想差了。”
西洲时那女侍卫的风采记忆犹新,回京后活捉突摩,在凤凰岭的寒潭中救下定王性命,她也勇敢过人,叫他刮目相看。
这阵子奉命他只拿阿殷当侧妃来保护,却反倒忘了,这位姑娘并非一味要人保护的闺中弱质,她曾保护旁人,更曾力战恶贼,功劳卓著。
她原本就不是寻常闺中弱质,而是能与女将军隋铁衣风采相较的飒爽女官!
思及此处,常荀总算展开眉头,“你打算怎样做?”
“将计就计,去换兄长回来。
我这香囊中装的是近来新调的玉露香——”
阿殷将腰间香囊指给常荀看,“此香味道独特,最妙的是香味持久,五六日都不会散去。
我身上久经香味,途中也会见机行事,留点香粉做痕迹,你只需去我家中让如意找些给你,再找个上等细犬来寻踪迹,岂不就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了?”
“计策虽好,只是你孤身入险境,若稍有闪失,不好跟殿下交代。”
“殿下会理解我的选择。
再说他们既然是打算以我要挟殿下,有求于殿下,自然不会轻易伤我。
放心,我能护好自己。”
阿殷目光明朗而笃定,“何况对方捉住的是我兄长,天下之大,我就这么一个兄长,绝不想令他有闪失!”
她的主意既然定了,常荀再劝阻也无济于事。
他沉吟了半天,才断然道:“就依你!”
这会儿再回王府筹备已来不及,好在阿殷知道如今多事之秋,出门前在底下穿了定王给的护身软甲,袖箭和防身匕首俱备,不算太仓促。
因皇帝銮驾有禁卫军随行,不许旁人守卫,常荀叫人给长史通报一声,只说他和阿殷有事暂离,走远了屈指为哨召来命暗卫,将他身上应急的皮囊给了阿殷。
阿殷将其中用得上的东西尽数取来,选个僻静处在身上备好,便同常荀策马,同往凤凰岭而去。
秋风渐劲,骏马疾驰,扬起阿殷的绯色官袍。
冠帽之下容颜如玉,目光却是沉静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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