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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不算太晚,定王虽常行军在外,但也极少有闲情逸致在郊外星夜观景,瞧着屋外是蔡高带人值守,眼前便又浮起阿殷的面容来。
心神再也难以安定,他喝了两杯茶,便起身出了屋门,也不叫蔡高跟着,径直出了住处,往后面行去。
因为今夜有嘉德公主留宿,这别居的防守便格外严格,走不过三步便有带甲的侍卫值守,直至河畔溪边,才算是清净了些。
月色朗照,溪水的声音渐渐可闻。
定王极目而望,近处山峦,远处城郭,皆在月光下清晰分明。
今日答应让阿殷陪着嘉德公主,他原也是有深意的。
一则嘉德性情活泼平易,不像旁的公主那般自持身份,所以能跟阿殷合得来,不存成见反而欣赏,不至于叫阿殷受委屈。
再则嘉德幼时体弱,有阵子甚至卧床三月,不能多活动,如今虽然康健了,却还是羡慕那些身体强健之人,对于习武的姑娘也多亲近,以阿殷的机灵应变,两人半日相处,想必也能颇愉快。
固然以嘉德的身份,并不能帮什么大忙,但能让阿殷跟她交好,总归是有好处的。
他负手漫行,思及那日西山的情形,心中竟自微微作痛。
——即便贵为皇子,是人人称羡的王爷,他终究也有许多力不能及的事。
北庭途中那次雪夜酌酒,他分明能察觉她的变化,巩昌的那突兀亲吻,也能看得出她并非全无情意。
正因如此,才让人格外心疼。
不知道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心中是何滋味?
漫无目的走了许久,渐渐行到迤逦的院墙,定王于夜色中举目四顾,蓦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溪畔有块一丈高的大石,在圈出这别院之前就已有了,定王因吩咐不动天然之景,这石头便也保留了下来。
此时石上月光清明,那道纤秀的背影独自坐着,夜风里发丝舞动。
她身上还是白日里右副卫帅的服侍,只是摘了冠帽,头顶玉冠束发,满头青丝披散在肩头,比平常女儿家打扮时梳起的发髻更多些柔和意味。
定王望着那背影,回过神时,竟已然到了石头跟前。
阿殷正在出神,因知道此处防卫极严,也没察觉定王的脚步声,知道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下,她才微微一惊,扭头看清面容,忙道:“卑职……”
拱起的手被定王握住,旋即他仿佛察觉失礼,立时收了回去,道:“不必多礼。”
这样说罢,才发觉她身周有淡淡的酒气,目光越过,便见她另一侧放着个小小的酒囊。
深夜独酌?定王觉得意外。
阿殷也觉赧然,将那酒囊往旁边挪了挪想藏起来,谁知定王已然坐到了她身畔,右手伸出,绕过她的身子,将那酒囊拿入手中。
两人回京之后,已极少有过于亲密的举动,如今身子挨近,清淡的酒香萦绕在她身周,鼻息徐徐扫过面颊,像是拂过心尖。
有那么一瞬,定王想要就势将她抱进怀里,仿佛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些。
然而他不能。
拎着酒囊坐回原位,他拔去塞子,喝了一口,笑道:“嘉德不爱喝酒,倒是委屈你了。”
“没有委屈!”
阿殷稍窘。
听他的语气,好像她是个酒虫,白日里没能喝到酒,所以跑来这儿独酌似的。
“那还在这里独酌?或者是在——借酒浇愁?”
定王扬手将那木塞丢了,递给阿殷。
阿殷接过来喝了一口,依旧递回给他,“殿下难道不曾独自喝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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