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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地势果然险峻,站在底下仰头望上去,一段段峭壁直立,如刀削斧劈。
前头冯远道已率先开路,定王紧随其后,高元骁却怕阿殷有闪失,非要跟在她的后面。
这时节里计较不了那么多,阿殷也不敢拖延,将衣衫累赘处拧成结以免不慎挂在哪里,随后将短刀别在腰间,紧跟着前行。
远处瞧着垂直竖立的崖璧,走进了也稍有坡度,且一段段层叠而上,只消身手足够敏捷,倒也能瞅稳落脚处,盘旋而上。
今夜又有薄云遮月,天色时明时暗,倒能便宜众人行事。
夜色掩护下四道身影迅速攀援而上,自底下几乎看不到那几个黑点,也未惊动任何人。
定王和冯远道攀过的险峻山峰不知有多少,自是熟稔,高元骁也颇经历练,有冯远道开路,跟得极稳。
阿殷跟他们比起来显然缺了经验,可她胜在身体轻盈,灵活机变,冯远道踩不住的地方,她却能够借力,冯远道跨不过的地方,她却能一跃而过。
于是陡峭的山崖间,劲装少女如灵狐腾挪,比其余三人走得都要轻松。
碰到有些地方不能太重着力,她还能回身给定王递出手臂,稍稍拉住他,免得踩落山石。
两人数日来假扮夫妻,晓行夜宿均在一处,如今又是在险境中相互扶助,偶尔接触时并不觉得怎样。
后头高元骁看着,却是暗暗心惊——
他当然记得阿殷刚进都督府时的样子,那会儿她常在外侍立,跟小松树似的站得笔直,碰见定王时只恭敬行礼,敬畏之态分明。
至于定王,他原本就是个冷肃威仪的人,身边没有王妃滕妾,平素除了隋铁衣和嘉德公主,几乎不曾跟哪个女子来往,对于阿殷,他虽也曾在言语中赞赏过,却也没有任何亲近之态。
可是如今,他们忽然就这样了!
右卫军中的侍卫久处皇宫中,除了要伺候皇帝,守卫几处要紧官署,平素来往最多的就是后妃、宫女和内监。
这些人各个都是七弯八绕的心思,做事情隐秘又幽深曲折,总要见微知著,才能担得重任。
时间久了,高元骁观察这些细枝末节的功夫便比旁人高出许多。
且他原本就心系阿殷,自是格外留心,瞧着前面两人浑然不自知的默契扶助,心中阵阵泛酸。
定王平常都是不近女色的样子,多少京城的世家贵女送到跟前时也不曾眨下眼睛。
就连千里追来的姜玉嬛诚心献曲、百里春的薛姬妖娆作舞,也不曾叫他多看一眼。
高元骁原以为他挑选阿殷同行,只是为了照顾,如今看来……
蓦然觉出紧张,他瞧着前头灵活腾挪的修长背影,昏暗月光下她的侧影几乎令人颠倒。
可她的手臂被另一个人握住了,那个人还是皇子。
这一路同行同宿,究竟发生了什么?
高元骁暗暗咬牙——这次回到凤翔,趁着定王这会儿还没动心思,他必要早点出手,跟她剖白心意!
一路爬至峰顶,四人躲在暗处,先观察布防。
此处位置绝佳,能将整个山寨一览无余,因此也是防守的要害,别说外人不能轻易踏足,就连山寨中的小土匪也是不许上来的。
远处哨楼上篝火熊熊燃烧,三个土匪坐在那儿,轮换着划拳喝酒。
这会儿早就已是后半夜了,山顶除了呼呼吹过的大风便没有旁的动静。
放哨的几个土匪毕竟熬不过深长夜色,轮换着喝酒提神早已习以为常,即便大当家前些天刚下了严令务必提高警惕,土匪们一时间却还没能改了旧习。
何况后山险峻,几乎都是陡峭的断崖,这么多年还从没有人从那儿上来过。
至于寨子里的兄弟们,都知道不许私自上山顶的禁令,多年来无人敢违抗,哨楼里一向安稳无事,自然不够警觉。
定王并不打算暴露这条不曾防守的通道,便也不贸然出手,只小心翼翼的寻好藏身处,就着时隐时现的月光,打量山寨内的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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