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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羽抹掉眼泪,“父亲既然派人来寻我,即便我逃到哪里,都是无济于事,与其这样,倒不如回去。”
见大师父一脸担忧,笑着宽慰他,“大师父,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七岁小女孩了,我长大了。”
从前那个七岁的小女孩,无依无靠,势单力薄,面对众人的欺负只会躲在墙角偷偷掉泪,现在想起来,她陡然生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悲叹来,如今,她若回去再接着逆来顺受,岂不是天理难容!
何当一声长叹,似是无话可说,背过身去揩了揩眼角。
露鼎记大门口,白翼手持钢刀,面容冷酷如腊月里最强最硬的风。
“小姐,我们该启程了。”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卿羽站直了身子,微笑地望着他:“辛苦白大人,我们这就可以动身了。”
似没料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白翼有刹那间的讶异,随即飞快地恢复了先前的模样,略一颔首,微微侧头吩咐手下几句。
很快,一辆马车赶了过来,外加几匹快马,白翼走到马车前,亲自拉开车帘,向她做出一个“请”
的姿势。
二师父、老丁、章师傅、翠娘、秋儿、阿吉、常余等人都出来了,老丁跟卿羽时间最长,平日里也跟她最亲,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这时满脸的恋恋不舍,脸色难看的险些要哭出来:“今天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卿羽如鲠在喉,心知不能说太多话,不然一定会忍不住落泪,把大家都搞得不好过,便极力扯出笑来:“不过是回老家一趟,等得闲了,我还会回来的。”
老丁也打点了一个包袱,很大,很重,他慢吞吞走过来塞到卿羽手里:“这是我跟章师傅和翠娘做的一些点心小食,你路上吃。
回了老家后,你若是吃不惯那里的东西了,也要多少吃些,无论如何身子骨不能垮下去,一定要时常回来,大家都会想你的……”
一想到或许从此再难吃上露鼎记的美食,她愈发伤感了,连忙接过来,笑道:“但愿我下次回来,老丁你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老丁被逗得一笑:“我摆喜宴你能不来?”
“来,”
卿羽道,“届时在露鼎记摆,让师姐给你好好操办一下。”
老丁娶的人会是谁呢?是临街张裁缝家闺女二花?还是远亲给他说的那个媒?老丁长着一副金刚怒目的相貌,却有着菩萨心肠,他定然会善待嫁给他的女子。
但老丁的喜宴,她会赶上吗?那时她会在哪儿?能不能脱身?……
想来想去,心猿无绪,白翼又在催了。
卿羽将二师父请过来,与大师父一起,朝二位师父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师父对卿羽的养育之恩,卿羽铭记在心,只盼他日有机会报答,若是不能,来生为牛为马也定当全力偿还。”
大师父二师父忙上前搀她起来,大师父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此际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二师父还是经久不变一副冷眼冷面,低低送了她八个字:“懂得进退,保命第一。”
卿羽在很早就慢慢晓得了,他那寡言冷情的二师父,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以及一双洞明世事的眼睛,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但又好像一切尽在他预料之中。
此时,他应该是大约猜到,自己此番回去是立志要一雪前耻的。
但哪有那么容易?于她而言,李府树大根深,依然高深莫测,她一个弱女子一没有人脉二没有势力,在不怀好意的李平岳眼皮子底下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如再想有一番行动还需谨慎再谨慎。
卿羽点头应下:“师父教导,徒儿谨记。”
又想到一事,道:“师兄师姐那边,我无法告知,回头烦请师父们说一声吧。”
她无法想象,若是师姐得知她离去的消息,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伤心……师兄呢?此后山高路远相见艰难,他也会有一点点的伤怀吗?……
卿羽甩甩头,最后道一句:“二位师父,万要珍重。”
也不等他们答话,转头上了马车,车帘放下来,屏蔽了外面世界,她咬住拳头,泪如雨下。
白翼一声令下,马车启动,伴随着周围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一想到可能再也回不来、再也无法见到这里的人、再也没有这般安心宁静的生活……她的心就痛如刀绞。
当时的李卿羽不知道,这一去,便是注定了后来物是人非的结局,那些曾经经历过的一切美好,也只能成为心里再无无法重来的回忆了。
而她惊心动魄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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