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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触碰门环的刹那,铜绿碎屑簌簌坠落,在积水里晕开民国二十六年铸币厂的铜锈味。
厢房门轴发出老妇人喉头的呜咽,霉斑在墙面绘出斑驳的等高线。
程墨白嗅到霉味深处潜藏的异味——那是陈年线装书与腐败木料的混合气息,如同731部队实验日志里夹带的干尸标本气味。
昏暗光线下,浮尘在漏雨形成的光柱中起落,竟呈现出细菌分裂的几何图案。
抵住后腰的枪管冷如解剖刀,金属纹路烙在他骶骨位置,那里还残留着特训时烙铁留下的梅花状疤痕。
程墨白听见磺胺结晶在纱布缝隙里爆裂的脆响。
霉斑墙面的水渍突然幻化成戴笠密令的隐形墨迹,而枪管散热孔飘出的硝烟味,竟与周墨海雪茄灰烬的气息在雨中交融。
雨珠顺着瓦当滴落,在霉味最浓处凿出暗褐色的弹孔。
程墨白蜷起染血的左手,纱布渗出的赤褐色在青砖地面蜿蜒,与门环铜绿、墙垣铁锈构成某种隐秘的矿物图谱。
他后颈残留的磺胺药粉突然发烫,在霉斑墙面投下安本教授尸体般的阴影,而抵住脊椎的枪管正在以摩尔斯电码的节奏,轻轻叩击着戴笠密令的死亡节拍。
"
紫金山观测台的地下室有几道铁门?"
林曼婷的声音比抵在程墨白后腰的枪口更冷,却在尾音处漏出一丝颤音。
程墨白闻到她发间飘来的苦艾酒香,混着磺胺结晶的苦味,那是去年平安夜他们在鼓楼医院天台共享过的味道。
"
三道。
"
他转身时袖口扫落墙角的霉斑,簌簌落下的孢子在漏雨光柱中悬浮,恍若731部队实验室的标本。
林曼婷的枪管垂下半寸,他看见她虎口处缠着渗血的纱布
"
咔嗒"
火石擦响的瞬间,林曼婷的侧脸从阴影中浮现。
油灯昏黄的光晕漫过她齐耳短发,发梢带着雨水的冷光,宛如飘落的初雪。
程墨白注意到她右眉骨那道新月形疤痕,痂皮刚脱落的粉红色嵌在苍白肌肤里,像未完成的秘密地图——那夜她徒手掰开安全屋铁窗时,碎玻璃划破的正是这个位置。
粗瓷茶杯底磕在霉斑桌面,当归片在热水中舒展成半透明的小舟。
程墨白嗅到药香里混着磺胺结晶的苦味,想起她就是用浸透当归汁的纱布为他止血。
杯沿留着浅浅的牙印,是林曼婷惯用的接头暗记,如同他们初遇时她在《楚辞集注》扉页咬出的梅花状缺口。
林曼婷突然伸手,虎口纱布擦过他腕骨,那里还留着她当年用发卡刻下的逃生标记。
油灯芯"
噼啪"
炸响,她睫毛在光晕中颤动,投下的阴影恰好遮住眉骨疤痕,却遮不住眼底沉淀的硝烟色。
"
最后一道的钥匙……"
程墨白故意拖长尾音,指尖抚过腰间匕首的梅花纹。
林曼婷瞳孔骤缩,这是他们半年前在观测台接头时约定的暗号,彼时她鬓角别着白山茶,而他衬衫第二颗纽扣里藏着微型胶卷。
"
藏在《楚辞集注》的封皮夹层。
"
林曼婷抢答时枪管彻底垂落,程墨白趁机握住她冰凉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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