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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白拽着林曼婷跳进通风管道,最后一眼看见张秘书靠在门边,用身体堵住门把手,嘴角渗血却挂着笑。
他颤抖的手从怀中摸出怀表,按下机关,表盘迸发出刺目的白光——是微型燃烧弹。
爆炸的气浪将两人推进管道深处。
程墨白在翻滚中护住林曼婷的头,金属管道壁上全是张秘书提前刻好的箭头标记,指引着逃生方向。
最末端的出口通向秦淮河支流。
浮出水面时,远处周府方向火光冲天。
林曼婷从贴身口袋掏出那半张地图,在月光下与程墨白手中的密码纸条拼合——残缺的线条组成哈尔滨城区图,而“冬至“二字下方,赫然标注着父亲当年在东北的秘密联络点坐标。
程墨白握紧那把生锈的怀表钥匙,冰冷的金属刺痛掌心。
河面上飘来燃烧的纸灰,像一场黑色的雪。
其中一片未燃尽的纸片上,还看得见张秘书清秀的字迹:“继续潜伏,直到...“后面的字迹已被火焰吞噬。
民国三十年四月十六日寅时三刻,紫金山的松涛在春雨中翻涌成墨绿色的暗潮。
程墨白的油布鞋跟碾过青苔覆盖的台阶,每十步必贴着潮湿的砖墙屏息凝听。
第三声布谷啼鸣刺破雨幕时,他左肩肌肉骤然绷紧——东南方向三十步外的山径上,日军皮靴踏碎雨珠的脆响正由远及近。
碑亭的飞檐在月光下投出狰狞剪影,程墨白蜷在供桌后的阴影里,喉结贴着冰凉的青砖滑动。
两名日军巡逻兵的轮廓在雨雾中逐渐清晰,三八式步枪的刺刀尖凝着水光,几乎要划破他鼻尖凝结的汗珠。
当先那兵突然停下脚步,程墨白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的血管随着对方转头的动作疯狂鼓噪,直到布谷鸟再次啼叫,两团黄绿色军装才继续向山下行去。
天文台旧址的铁门像具垂死的骷髅张着黑洞洞的嘴,锁芯处的新鲜划痕在闪电中泛着冷光。
程墨白从长衫内袋抽出浸透煤油的铁丝,齿间咬着的铜钥匙微微发颤。
铁锈剥落的刹那,远处炸开惊雷,他借力闪电的强光闪身而入,霉味混着檀香如鬼魅般缠上舌根——这是周府特制的“寒梅香“,配方中的藏红花需用波斯商队带来的金箔煅烧。
塔楼三层的钢琴声在雨夜里断断续续,像垂死之人抽搐的喉音。
《梅花三弄》的古调被弹得支离破碎,每当弹至“三弄“转调处,琴键总会迸出刺耳的杂音。
程墨白贴着结满蛛网的墙壁向上攀爬,二楼转角处的烛泪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指尖捻起半凝固的蜡块,樟脑与蜂蜡的酸涩直冲鼻腔——这种“鬼烛“的配方,全南京城只有老永顺铺的聋子张掌握,而那家铺子三年前就被宪兵队改作了军需仓库。
三层的橡木门肿胀如泡发的人皮,程墨白用刀片撬开变形门缝时,钢琴突然迸出个高亢的错音。
走音的立式钢琴前坐着道白影,披散的黑发间暗红血痂宛如干涸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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