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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同我相对而坐。
屋里的宫女宦官听了这话,像是得了特赦一般,鱼贯而出,还不忘将两扇朱门紧紧闭上,
天色又暗了几分,便是透过半开的窗,也不过只余着几分淡而阴沉的绯红,映在他棱角分明的清俊的脸上,我痴怔起来。
一阵轻柔而痛彻的沉默。
半晌,他的目光空空落落地落在我的脸上,惨笑:“阿音,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捏在我下颌上的手指慢慢爬上我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着,颤声道:“我的小丫头呢?”
我的心重重地坠了一下,像是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
眼角的泪一直滚落下来,我的眼睛微微烧热,却也只是惨笑着望着他:“陛下,我们究竟是谁变了?”
我的声音沙哑却轻柔,只是我听来,字字钻心:“陛下,你就当你的阿音已经死了罢。”
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神色变得自嘲而苦痛,我心里头一下一下地跳动着疼起来,却还是笑着道:“在你面前的,不过只是这大辽的皇后。”
我跪着爬了几步,伸手捂住他微微湿润,在仅存的几抹晚霞里泛着水光的眼睛,抬起身子缓缓吻了他的额头,双目微微合上,终于泪流满面:“她爱过的查刺已经不在了。”
他忽然轻笑出声,望着我的目光满满的凉薄:“好,真好。”
他站起身,垂眸凝视着我,双眸沉沉,像是燃尽了的烛光:“跟着如今的朕,还真是委屈皇后了。”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移开目光。
他青缎云纹靴从我面前踩过,身后传来细碎的帐幔的摩擦声。
“萧观音,既然如此。”
他顿了一顿,声音渐渐飘远了,“从今往后,朕做朕的昏君,你做你的贤后,你我二人,再无瓜葛。”
我重重地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心里森森然地抽痛着,像是遗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大辽完了。
我的查刺,也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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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也没有来过我的宫。
倒是宫女时常禀报,说耶律洪基越发安于享乐,格外昏庸。
打着我的名号将朝中大臣李俨的妻子刑氏传入宫中淫乐且不说,前阵子竟在宴饮上掷骰子来任用大臣!
岂不是拿军国大事当儿戏?!
我听在耳中,心里沉沉的疼。
这就是我的夫君,这大辽的君主。
我没法见他,只能时常叫了耶鲁斡来提点着,好在耶鲁斡已随耶律洪基摄政,又是我亲手教出来的孩子,多少能稳住朝中大局,这便是我唯一的安慰了。
后宫女子,没有皇帝恩宠便是度日如年。
而我如今正这样幽深而刻骨的寂寞着。
所幸宫中乐师赵惟一同单登时常在我面前比试琴乐,我便索性也将心思都搁到音律上,后宫不得干政,我也乐得清闲。
我初初见赵惟一的时候,他清若拂柳,眉目温然,着一身清雅白衫,抱一把素色檀木琴,迎面而来的时候澄明如月,抱琴下拜,施施然笑道:“娘娘,我是个琴师。”
他是个同耶律洪基截然不同的人。
偶尔有时我拾起琵琶来,弹到某处,便无法抑制地想起耶律洪基来。
他便停了琴,一双淡雅的眸子清然望着我,笃定地道:“娘娘,您何必悲伤。”
我愕然,心里却也不着痕迹地微微颤动一下。
他似乎是真的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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