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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学部的刘二妮这一夜激动得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在床上咯吱咯吱的,同寝的女学生杜荔娘实在受不了了,嗔怪她:“晚上吃太饱了?恁地翻来翻去的,扰人清梦!”
刘二妮道:“你知道今日姑姑们安排我去哪儿了吗?女学这边买了一个极大的织布机,能织出好大的提花布!
可神奇了,因着我从前在家略知道些织布,专门叫了我们几个学生去帮忙。”
另外一位姑娘名唤胡芸儿的嗔道:“忒没眼界了,不就是个新一些稀罕一些的织机,也值得你这般燎了毛的猫儿似的满炕窜?”
刘二妮道:“你懂什么,试机的时候,德妃娘娘来了!
就在我旁边看着我织布。
她长得,可真漂亮,年画上的观音,都没她好看。”
杜荔娘先一怔:“德妃娘娘?”
又笑了下:“这可是稀罕,她如今来得少了吧,女学里都传,说她才学比不过上官贵妃,只会一些百工算账之巧,自惭形秽,不肯来了。”
刘二妮道:“放屁!”
她脸色通红:“她们懂什么!
今儿那教我们乐理的花先生正和她说上官贵妃献礼的事,把咱们这些工学部不擅长诗词的工读女学生都排除在外了。”
胡芸儿怅然道:“这又有什么奇怪的,这千秋节,我听说宴上文武百官,也都是要献上颂圣诗的,上官贵妃这个,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要怪,也只能怪咱们出生在贫苦人家,大字不识,如今来到这个好地方,能吃饱,能认字,能学点技艺将来出去谋生,已是知足了,那等在皇上跟前露脸的事儿,怎可能轮到我们平民百姓?那都是世家小姐们才配的,她们父兄,可都在高位。”
刘二妮却脸上放光:“德妃说了,她也可以筹备一份寿礼,到时候一起献给皇上,这礼,却是咱们不会写诗的,也能参与的!”
杜荔娘笑了下:“看你这激动的,今儿你们是看织机吧?娘娘该不会说,织个什么锦来献给皇上吧?这也太寻常了,咱们这些三脚猫的织布功夫,就算织出来个什么,怕是比皇家贡品差远了,那儿比得上她们的诗歌别致高雅。”
刘二妮摇头:“是织布,但是却是织一副锦绣江山图!
娘娘说她先绘好了,再让咱们细细的织,定要织出一幅最美的锦绣舆图!”
胡芸儿吃惊道:“舆图?这可是军机要图,我听说过,哪儿都没有全的。”
刘二妮道:“娘娘可是太子生母,自然是有的!
还有,你们没看过那幢织机,织出来的布宽阔平整,花纹又极为新奇,到时候那样大的一副织锦,定然是美不胜收!”
她满脸痴迷,其他女学生却没什么底气,嘟囔道:“无非也就是些织布纺布的事,算什么出息。”
刘二妮却摇头:“你们错了,咱们实是不该自轻自贱,我给你们说,今儿德妃娘娘和花先生说了一席话,我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说,嫏嬛女学开办,不仅仅是为了教女子们诗书歌赋,风花雪月,而是要是学生们从女学里出去,能有一门安身立命的技艺,能一展所才,能有那一股不靠旁人、不自轻自贱的骨气,自立于世。”
她将今日所听的话,句句复述出来,她记性颇好,说完以后,舍内的女学生们都沉默了,然后渐渐地有人底气不足地议论:“怎么可能不自轻自贱?都是些百姓们才做的活计,也没见哪个小姐们做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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