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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悟。
妙悟。
像是某时某刻忽然间明白过来,这二字莫名落在心头,久久涂抹不去;而当“殷妙悟”
三个字顺理成章连在一起,溢出唇舌,姻姒可算是释然:这世间种种,无非爱恨,恨爱一般,倾注了比想象中更多的感情。
恨还要复杂一些,往往随爱而生。
所以她说,若对他只有恨,该有多好。
她要感谢痴儿的出现,在生死抉择之间肯定了对于那个男人的感情,她亲口对他说出这个名字,或许才是真正原谅的开始。
姻姒坐在窗前,侧目望着院落中正在下棋父女二人。
她出生之际娘亲便已仙逝,从父亲的口中听闻,母上乃是一方山神,美丽温柔,只可惜红颜薄命,甚至没有来得及看到她长大成人。
在这一点上,姻姒觉得自己要比母亲幸运许多,至少现在她知道,远远看着自己的骨肉和所爱之人,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
殷肆在笑。
那男人的笑声低沉清透,自从回到扶桑,她已很久没有听到他真正的笑声。
殷妙悟跟在他身后,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始终不离眼前伟岸神明,小脸上挂着笑容,令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憧憬着去见东商君的自己:那时的她约莫也是这般神色,手里捧着亲自包扎好的松子糖,在人群中踮脚张望,盼望与自己同龄的男孩子可以第一眼看见自己,喜欢自己。
血浓于水,无论经历过什么,又被什么阻隔,孩子对于十年未见的爹爹,到底是打心底里愿意接近的,更何况,她的父亲,是那么温柔,那么值得尊敬的一位神明。
几日相处,倒是与殷肆“臭味相投”
,跟在他后头一口一个“阿爹”
叫的欢。
东商君才不是混蛋爹爹,他很好的,怎么会是混蛋呢?他是好爹爹,会对我好,也会对阿姻好——或许是受了殷肆的“怂恿”
与“指使”
,后来痴儿如是与她争辩。
姻姒本想唤一句“乖痴儿”
,熟料却中途改口,一声“乖妙悟”
刚道出,聪慧如她,便会心一笑蹦跳着离开了。
好像一切就能这么风平浪静下去,她终于将一桩桩心事了结,不再是沙场上嚣张跋扈的西参娘娘,不再是南坪皇城对爱情憧憬执拗的香盈袖,尘埃落定,她只是姻姒,一个深深喜欢着东商君的女人而已。
她叹了口气,将手中刻有“西参亲启”
字样的卷轴搁在一旁。
本是想着唤殷肆一并来看,又一直未寻找时机,转而又想,这沉睡在诏德泉底的秘密已经被封存这般久,那么晚一两日应该也无关紧要——或许她应该先看一眼才好,再决定要不要告诉殷肆。
刚要起身,不想被人从身后圈住,男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在看什么?”
“没什么……还是迁徙浮台子民的事情。”
姻姒一惊,顺手将卷轴压在枕头下,扯出一抹浅笑,“晌午无事,便去‘盈袖’走了一遭,有些感慨。”
虽身在海泽宫,顶着准夫妻的名号,这几日两人却未有合寝。
或许是因为避嫌的缘故,或许是为了顾及殷妙悟的感受,又或许,只是单纯地给彼此一段适应的时间,好在新婚之夜,显得不那么尴尬。
眼下,她的床算得上是海泽宫中最安全的地方。
“浮台子民如何?可还住的习惯?对你,是否还有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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