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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暗色中回忆往昔,一点不带困的,过没多会边上又有动静。
他说:“我去拿牛奶,你再睡会。”
他一边说,手脚已经先动起来。
赵秀云朦朦胧胧应,她多少年带孩子已经累出一套本事,好像随时都醒着,一动就睁眼,又好像睡得沉,眼睛一闭就能睡过去。
难得一天不用自己早起,方海连鸡蛋蒸上,牛奶微微热一下,再有油饼,一顿早饭让别人知道指定得骂败家。
方海是不介意的,他自己感觉得出来,他有时候训练其实是靠好体格强撑着,食堂的大锅饭根本跟不上,那还是定时定点的一日三餐,媳妇来随军后,好吃好喝的养着,那真是壮得能打死一头牛,随时随地都能从口袋里掏出吃的。
每吃一口,他都知道自己是有人管的,妥帖得不行。
赵秀云打能掌勺,就没有等着人给做早饭的好日子,鸡蛋里盐多了也不说,直接和牛奶拌拌,给孩子喂下去。
这种吃法禾儿不喜欢,她还倒霉,一口吃到一大团没散开的盐,小脸皱得不像样,只捧着油饼吃得手也油汪汪、嘴也油汪汪。
用料实在,油糖面都有,一个卖两毛还真不多,虽然顶两斤杂米了。
方海一共买十个饼,以为孩子能吃两个,其实苗苗一个都吃不太下,禾儿没吃鸡蛋,吃两个,喝牛奶后就再吃不下,连媳妇都只吃两个半,剩下的全便宜他。
他囫囵吞枣干掉三个饼,看还剩两个说:”
留着晚上她们俩回来吃。”
披星戴月去买的,还想着剩口给孩子。
赵秀云下巴抬一下。
“不用,赶快吃掉。”
反正他的胃口无底洞,再给几个都能吃下。
其实家里大人比孩子还馋,小的从小什么都不缺,要吃要喝只是习惯。
方海和赵秀云,尤其是方海,是实实在在过苦日子长大的,缺衣少食,以前没发现,自从有人定时定点填零嘴,他就发现自己馋得紧。
有时候孩子都不讨着要吃,他心里就动上念头。
就说油饼吧,孩子不吃也行,人家不打紧的,喜欢归喜欢,没有那种吃了这口没有下一口的慌张,知道下次想吃叫爸爸妈妈买就行。
方海是手里握着钱,老觉得这就是最后一口。
赵秀云看破他,催着说:“放到晚上都不好吃了。”
方海天人交加,按他的想法,应该把好的留给孩子,做爹妈的人都是这样。
一个油饼,值当他这样嘛。
赵秀云哭笑不得。
“行啦,快点吃,禾儿等你呢。”
禾儿都开始疑心爸爸是不是不想送她去,特意拖延时间。
这种冤枉,方海可受不住,他三两口吃掉去洗手,揣上孩子的包说:“走吧。”
父女俩出门早,禾儿第一次和爸爸走,跟他商量说:“我能去叫王月婷吗?”
王月婷最小气了,要是不叫她要发大脾气的。
方海早得了媳妇接送孩子过的嘱咐,随意道:“你平常怎么走今天还怎么走,爸爸就跟着,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禾儿蹦蹦跳跳,高明从没人看见的阴影里蹿出来,小尾巴似的跟上。
好家伙,从哪出来的,方海都没看见,问:“不是,你几点到的?”
他们今天出门得可够早。
高明:“不知道。”
家里没有时钟,他又没有手表,都是自己估摸着时间到门外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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