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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开,我数三声,再不让开,送你们一起下黄泉!”
施宣铃摇着头,泪水滑过眼角,依然牢牢地护住越无咎,苍白清隽的脸上满是决绝之态,是一派宁死也不会妥协的模样。
她仿佛置身于一场深不见底的梦魇之中,想要挣脱出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苏醒逃离,只能不断摇着头,哀求着那个前来“索命”
的赤奴人鬼魂:“不,不要,放过世子吧……”
少女的哀求声中,那双浅色的眼眸也溢满了泪水,而那一身嫁衣更是刺痛着裴世溪的眼眸,她仿佛与另一道柔美的身影重叠了起来,令他也一时产生了错觉,耳边依稀又回荡起了过往的一番对话——
“阿萤,你可怨我?”
“不怨,为了大人,为了族中上下,阿萤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眼中含泪的阿萤,楚楚动人的阿萤,一身嫁衣如火的阿萤。
这个一辈子都在成全别人,牺牲自己的傻姑娘啊。
裴世溪呼吸颤动着,恍惚之间,也有些分不清了,眼前之人,究竟是施宣铃,还是他可怜的阿萤呢?
便在这时,少女手腕上的铃铛忽然一动,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将不觉间陷入幻境的裴世溪也彻底唤醒。
他长睫一颤,深吸口气,回过神来,漆黑的眸子又掠向越无咎,慢慢伸出手来,仍旧想要置他于死地。
“你让开,不要逼我。”
裴世溪胸膛起伏着,极力克制着纷乱的心绪,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对施宣铃下手的。
眼前的少女的确不是阿萤,可她应当是他流落在外的……族人。
他其实早有怀疑,她雪白的肌肤,浅色的瞳孔,还有院里种着的那片结颜花,种种迹象皆表明,她也是从青黎大山里出来的,与他乃一族之人。
虽如今还不能完全确认,但八九不离十,只待他回到皇城,探一下施家的虚实,暗中调查一番,便不难弄清楚。
只是如今因着这个“身份”
,他便难以对她下手。
他殚精竭虑走到今天,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双手沾满了血腥,可他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族人,为了心中信仰,让他对同族中人下杀手……他做不到。
“不要,不要动他,求求你……”
少女还在苦求着,死死抱紧着地上昏迷的越无咎,怎么也不肯撒手,裴世溪迟疑之间,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今日一定得了结越无咎的性命,错过这个机会就再难动手了!
他眸光一厉,再不犹豫,对着施宣铃一记手刀劈去,将人……打晕了。
他到底还是下不了狠心,杀不了这丫头,但将她打晕了总可以了吧?
“施宣铃,你这个笨丫头,竟然还要护着越家的人,你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知晓吗?”
凝视着少女昏迷过去的那张脸,裴世溪在心中暗生疑问,可现下也不是去深究缘由的时候,没了施宣铃的阻拦,他总算可以动手了!
裴世溪屏气凝神,正要将人挪开时,耳尖又是一动,只听“咔嚓”
一声,外头机关转动,他身后的那道暗门竟倏然间打开了!
无法言说这一刻的惊愕,裴世溪脸色陡变,反应奇快,铁爪霍然收回袖中,他起身回头,只对上了一双淡漠疏离的眼眸——
灯火葳蕤,一头雪白长发的少年,坐在轮椅之上,面色清冷,薄唇微抿,目光幽幽,仿佛一眼便能看穿人心底所想,竟让人不由生出一股心虚莫名,无所遁形之感。
裴世溪难掩惊色,白发少年却冷冷瞥了他一眼,不言不语,只是微微抬起手,在空中轻轻拨弄了下,似乎又触动了什么机关,那些檀木书架瞬间便挪动开去,在场中腾出了一片空地,残留的迷烟也迅速散去。
显而易见,这是救人之举,好让迷烟散尽,新鲜的气息涌进,叫地上昏迷的越无咎与施宣铃二人能尽快苏醒过来。
裴世溪警惕地看着白发少年的举动,忽然沉声道:“先前在暗处观察的那道人影,是你对吗?”
白发少年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那抬起的手腕上,有什么图案一闪而过,叫裴世溪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瞳孔骤然一缩,心跳猛地加快,脸上显露出了不可置信,震惊难言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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