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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快的三弦慢了下来,依旧是舒缓的音乐,却郑重了许多。
差点迟到,舞蹈队的女孩子们早已经排好了队,她忙站到第一个。
姑娘们在抱怨,都练了十几年了,为什么还总是要从基本功再次练起来?老师好整以暇,等你们什么时候练的和姜衫一样好了,就不用再联系基本功啦,姑娘们不忿儿,怎么又是她!
老师笑了,对着高傲的像一只领头的白天鹅的姜衫点点头,来啊,到了你的时刻了,带上你的王冠,这一刻是独属于你的殊荣。
美丽的女王,舞蹈时间到!
三弦里加了笛子,音调再次明快换了起来。
高昂起头颅,她努力的保持着镇定,眼中的明快和骄傲快要溢出来,一拧一倾一圆一曲,不服气的人们啊,即使我睡迟了,可我的位置就是我的位置,任谁也无法取代。
踏步,背手,旁提,不是要超越我吗,不是总不服气我凌驾于你们之上吗,看啊,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基本功,便来超越吧,我总是在这里等着你们的。
她们总是跟不上她的动作,姜衫偷笑着更加肆意的翻转舞动起来,舞蹈队的女孩子们终于打消了所有的质疑,她们嫉妒她,模仿她,也无时无刻不想要超越她,可终究再也不敢挑衅挑战她。
演出厅里的窃窃私语和嘈杂渐渐消失,学生们瞪大了眼睛,谁都没想到这人怎么会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同一支舞蹈里这么任性而直接的展示着各种基本功。
自信张扬的旋转侧踢随着欢快的三弦和笛声而变得频繁起来,她就像是一个舞蹈的精灵,快活的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嗡!”
一声断弦的声音骤然响起,毫无预兆的,三弦和笛音都彻底消失了。
连绵流畅的踢腿戛然而止,姜衫所有的动作都在同一刻定格。
车祸碾压过双腿的速度很快,可放在她的眼里却像是最极致的慢动作,鲜血溢了一地,她茫然的看着自己修长的腿被挤压变形。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可她恐怕下半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她被关在房间里,她被污蔑为了上爬身心早已经污浊肮脏,她被打了激素无力的绑在床上。
她是一位舞者,可她失去了自己的双腿。
她是最爱美的女人了,可她的全身早已经肿胀丑恶。
她骄傲又自信,可她只能卑微的在自己的排泄物里无力的辗转呻,吟。
姜衫,你怎么不跳舞了呢?朋友们对她招手。
姜衫,快来看这身漂亮的衣服,穿在你的身上一定好看,那些姑娘笑的明媚而肆意。
她躲在角落里,瑟缩成一团。
依旧是一片宁静,音乐已经戛然而止了有一会儿,演出厅所有的声音也早已经消失。
姜衫的腿已经不能动了,以一种诡异的形状外折着,可她脸上没有疼痛也没有挣扎,只是茫然的空洞。
双肩放松的向下垂,肩部毫无力量的的张开双臂,肘弯像是提线木偶般向后端起,两条大臂像是放着慢动作,用一种优美连绵的姿态横向扩张。
拉扯又拉扯,她的双臂伸展广阔到极致,秀美的脖颈骤然上扬,一双云笼雾绕的双眸中突然第一次迸出了水光。
她的姿势像是上身背负了一座极沉重的十字架,沉重到几乎要把她压垮,可那又是她的信仰啊,再痛,她却又永远不能把它放下!
“呜…”
一声接近于呜咽的声音骤然响起,马头琴的声音被拖的极长,像是空旷荒凉的寂夜被骤然撕开了口子。
注射器毫不犹豫的刺向了姜薇的肚子,姜薇尖叫一声,刀柄入胸,血液像是浸润了红墨水的纸巾,在她胸前蔓延扩大,可她已经不觉得疼了。
我爱的人已经死了。
我热爱的东西彻底逝去。
我的敌人,等你死去,我便终可以卸下我浑身的枷锁。
姜衫的动作突然激烈了起来,她身上软的像是没了骨头,无力的挣脱着,旋转,躬身,下滑,她眼中明明是刻骨的明光,嘴角却扯起了一抹浅笑,一点点的,即使疼痛难忍,即使如千刀万剐,她终于还是卸下了她信仰的枷锁。
倒地的瞬间,身上已彻底无力,明明已经告诉了自己放下放下,双臂却执着的上扬,十指呈痛苦的勾状狰狞挺立。
终究还是…
不甘心啊……
如果一切重来,我必定让所有害我的,想要害我的,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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