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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桑昂起头颅不顾一切地闯入阵中,与自己的姊妹们抱作一团:“怎么了?”
聂桑声?音发着抖,红着眼眶道:“不是说好求琴师姊姊,说好出宫么?”
怎么回事?
吹筚篥的小娘子,毛茸茸的脑袋怯生生地从姊妹的臂弯里钻出来,哭丧着姣好的脸蛋,绝望地道:“太后娘娘,指名聆音阁全体乐师殉葬……”
聂桑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琴弦骤断,她一时间?竟没?有能反应过?来。
直到绮弦又向她点了下头:“是真的。”
聂桑再一次受到了命运的捉弄,她颓郁而愤懑:“为什么?”
绮弦失落一笑:“娘娘想在地里听琴。
她老人家?,最?喜欢我们的琴声?了。”
对于太皇太后,对于所有人,她们这种出身贱籍的女子,能为太皇太后殉葬,都是荣光,是一种莫大的福分。
她们要被献祭,被押解着走向人坑,黄头一抔,生生活埋。
聂桑欲哭无泪,与众姊妹们抱作一团,在卫兵的看守之中,泪飞如雨。
这时,聂桑的耳中听到一个极其微弱的呼唤:
“阿姊。
阿姊!”
聂桑猛地睁开眼,往外?看,只见一排林立的长戟之后,身着惨绿衣裳的小太监在唤自己。
是那日,她给了一枚金叶子,着他去打?听思瞻的小太监。
他回来了。
聂桑松开臂膀,一步一顿,迟疑地朝他走去。
那排长戟指向她,威胁她。
于是聂桑不敢再往前走。
她停在原地,似笑似哭地抬起手,抹了一把涩痛的眼眶:“你?来了?”
小太监面露为难,在原地徘徊片刻,也得不到机会接近聂桑,不得已,他只好站在长戟之外?,扬声?道:“阿姊让我打?听督造局的思瞻,我打?听了好多天,确认了一遍又一遍,阿姊,督造局没?有这个人。”
聂桑一瞬掀开了眼皮,错愕地望向那个掖着手,躬腰塌背的小太监。
他怕她隔了那么老远没?听见,便又重复了一遍:“阿姊,督造局从来没?有一个叫作‘思瞻’的太监。
我反复确认过?的。”
他连督造局的名册都想方?设法查阅了一遍。
的确是没?有。
他看到,聂桑的肩膀因为他的这一句话?出现了如山体崩塌般的下陷。
就像一个总是刚强的人,也总有被击倒、击垮的时候,而阿姊就处于那个时候。
小太监只是宫里头一个能行走的太监,他出不了力,爱莫能助。
神情惨淡地看着聂桑,小太监蔫声?道:“阿姊,对不起。”
聂桑根本没?听见他的道歉。
不关他的事。
也不关督造局的事。
何为思瞻?
这世上?,从来没?有一个叫作思瞻的人。
连番的打?击,让聂桑头重脚轻,心神恍惚。
有那么一刻,她望着头顶天旋地转的星辰,几乎猜不透,此时此刻是身在幻境,还是身在现实?。
没?有思瞻。
只是她误入了一场桃花梦。
罢了,那便,不要醒来吧。
聂桑仰头朝身后倒去,满天星辰在眼前搅成了混沌的碎影,惨淡得泛白。
“聂桑!”
第73章窃书记(完)陛下的手札……
一灯如豆,夜风将轩窗上新扬的细灰剐下一层皮,搓成碎末,投入殿内。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新君,正身披素衣,为?已故的皇祖母上香。
伏倚伺候在谢翊身后。
他心知肚明,太皇太后在世时就不喜欢陛下,偏宠前厉太子,自新君即位之后,太皇太后便耿耿于怀,抱恙在身,甚至不许陛下前去探望。
陛下也自知,不得祖母所喜,故而也从来?不曾打扰过太皇太后养病。
没?有想到才不过几个月,太皇太后终是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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