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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小兄弟换张纸,烦师爷再帮我写封放妻书。”
沈琅闻言抬眼看向他:“放妻书?”
那汉子点头:“不拘什么,你只写得温和漂亮些。”
顿了顿,又道:“上一张,我还有话,你再同她说,这是最后一封家书,往后我再不和她母子通音信,这是其一;其二,叫她只当我死了,从此和儿子不必再念我。”
金凤儿憋不住问他:“叔叔这又是何必?”
那汉子苦笑道:“我本就有罪,如今又当了逃兵,回去就是个‘死’字当头,好在大爷肯收留。
她孤儿寡母的两个人,又没有殷实家底,就是有,我儿子也还年幼不知事,我如今活不见人,同宗亲戚还不得把她母子嚼吧嚼吧连皮带骨头一道吞了?”
金凤儿闻言低眉觑了沈琅一眼,曾经沈家安富尊荣,他父母又好说话,就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打秋风,也要帮衬一二。
荣华时养着那么一大帮子闲人,等他沈家落了难,照样是树倒猢狲散,个个都恨不得和他家撇清关系,更有甚者,还如蚂蟥般贴上来再吸一口血。
沈琅没说话,只沉默着替他把家信与那封放妻书写好,再让金凤儿读给他听。
金凤儿自小便跟在他身边,虽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可好歹识了字。
那汉子听完,虽有些不懂之处,可还是笑着同沈琅道谢,翻来覆去地讲那一句:“有劳、有劳,这信写得实在漂亮!”
沈琅不喜热闹,心里只想怎么打发他走。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又有人叫门:“沈小师爷,大爷叫我过来送炭火。”
金凤儿忙过去开门,他与那来人似乎熟识,两人你来我往地说笑两声,金凤儿才接过炭火进来,他挺高兴地说:“哥儿你看,连炭炉都有,只可惜炭不是好炭。”
那汉子却接口说:“怎么不是好炭?这灰花炭只有咱们三个当家屋子里头才用咧。”
金凤儿从小和沈琅同吃同住,用的不是瑞炭,便是红萝炭,这样次的炭火,金凤儿只在厨下里见过。
不过他很知道寨子里这些人,多是穷困得过不下去了,才落草为寇,因此寻常也不敢胡乱显摆自己从前的见识,于是只笑道:“原是我眼拙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金凤儿很会看沈琅的眼色,见他有些怏怏的,便知道他疲于应付这人,因此他委婉提起:“叔叔可还有事忙?”
那汉子听不懂他委婉:“我今日休息,没事要忙。”
金凤儿只好改换了个直白的说法:“是这样,我家哥儿要歇了。”
那汉子总算“哦”
了一声,而后又朝着沈琅一作揖,连道了两声“多谢”
后才转身走了。
等这人走后,金凤儿要抱沈琅上榻,沈琅摇一摇头:“好久不握笔,写字都生疏了,你再陪我写几个字罢。”
金凤儿答应了一声,随后去点燃了炭火,摆在沈琅脚边,摆弄炭火的时候他看见了放在沈琅床边的那袋柿子,惊喜道:“哥儿这里怎么有柿子吃?”
“……方才薛鸷带我去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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