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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么自私又怕死的人,怎么会拿命开玩笑。
但她也告诫过他,不要做让她和殷妙悟失望的事情——东商君绝不能做弑杀帝君的罪臣。
可此酒入杯,必然要取神一命。
“事实上,我与阿姻姐一般恐惧。”
安淑仪冷冷说了一句话,望她的眼神黯下去,“我害怕,那‘是非酒’最终还是进了阿泽的肚子……我本想拦下他,可是阿泽与我说,要我等他出来,他说要我等,我便来等着了。”
姻姒只是笑,“巧了,我也是来等人的,那么让我们看一看,究竟谁能等到呢?”
“阿姻姐,这真是个残忍的提议呢。”
“是么?”
安淑仪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那双有着琥珀色美眸的脸与昔日相比,沧桑了许多,她低下头,脸部的轮廓稍有些模糊,声音有些飘忽,“或许你们不知道,我喜欢殷泽,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喜欢,那时候他送糖果给我吃,教我念诗,给我擦眼泪,我就觉得,我这辈子都要与他在一起——就算他是扶桑神魔口中最没用的帝君,就算他什么都做不好理不清,可他那么善良,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心,小安就觉得,就算是做尽了坏事,也要护着他,只叫他好好的,长存扶桑……”
姻姒转身凝视着她,字字冰冷,“你可知道你说这个,叫我多羡慕,我从小喜欢的人,兜兜转转绕了个大圈,才得以见面,沉沉浮浮爱憎几许,才得有今日——今夜一壶是非酒,偏偏要断这捻情思,到底,什么最残忍?”
早在他们大婚的当夜,诏德泉密函中殷笑天留下的话语,早就传遍了扶桑——这是安淑仪从自己的母亲九天娘娘处得到的消息:那卷轴封印上存着传音秘术,一旦被强行打开,便会在扶桑神界几处幽谷中回响三日,他们在海泽自是不知,可往日对殷肆又畏忌之心的神魔,却是如获至宝,恨不能马上请命踏平海泽。
“东商君不来觐见勾陈帝君,又在海泽大肆布兵排阵,怎么会叫人不多想?阿泽无力应对那些家伙成日里的上书请命,只得出此下策……由他们兄弟二人做决断,总好过那些无关的人来置喙,阿姻姐不觉得吗?”
她说至此,不由愣了一下,远远望了望房门紧闭的书房,“你有多喜欢东商君,我就有多喜欢殷泽,甚至,比你的喜欢还要多……所以,请不要责备小安如此回护阿泽……”
“这怎么能比较?喜欢和喜欢,是不能比较的。”
这是她与安淑仪今夜说得最后一句话,然后便朝着那仙障结界走近些许,华光遮盖之后,往昔尚且熟悉的帝君书房显得有些陌生,镂刻着龙纹的飞扬檐角,此时却显得有些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可以觉察妙悟的气息就在附近,可她看不见她。
想来约莫是安淑仪怕她担忧,刻意如此安排的,可是她又不敢冒然放人——曾经相亲相爱的人,眼下却要用这种方式来相互牵制,冥冥之中被蛛网困住挣扎不得,连说残忍,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姻姒觉得自己这个做娘亲的,当真是不配,说好了要来探望她,可是十来日竟过得浑浑噩噩,为殷肆的种种刑行径担惊受怕,将此事忘在了脑后。
她后悔,若是得空,叫殷肆来见见那个女孩子也是好的,今夜一过,明日,又不知会是何种景象。
他走出来,带着她们母女一并离开。
又或者,她独自带着妙悟离开,和一具冰冷的尸体。
*
子规又啼,月下仙障在某一刻破裂,房门终是敞开。
姻姒只觉得不能呼吸,一双琥珀色眸子紧紧盯住那个方向。
时间仿佛定格,每一次呼吸的声音,都如雷贯耳。
而与她一般不自在的,还有安淑仪。
男人的脚步声很是沉重,光华落定,走出来的,是殷泽。
安淑仪已然泣不成声,提着衣裙快步迎上去,将年轻的勾陈帝君紧紧拥在怀中,“阿泽,阿泽……你没事吧?那是非酒……你没有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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