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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道理,秦固这个正经儒家读书人自然是明白的,李文革既然明确地树立了用白话发布政令公文的规矩,按道理自己这个长史就应该顺着这个“纲”
来调整自己的“目”
,毕竟君主就是定规矩的人,秦固也不好李文革逾距越权。
李彬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向李文革的这个“君权”
挑战吗?
然而秦固依然觉得不对,儒家的传统并不是一切由着君主的性子来,士大夫的道统永远是高于君主的存在,君主必须尊重这个道统,否则就不会得到士大夫的衷心拥戴。
他疑惑地望着李彬,却见李彬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淡然道:“怀仁这个人,古怪是古怪了些,却有一宗好,那便是他无论定什么规矩,都不会完全不讲道理地乱来,哪怕那个道理在你看来是荒谬不值一驳的;而他另外一宗更大的好处便是,但凡是经他手亲自定下的规矩,他自家绝不违逆……”
秦固默默回味着李彬的这几句话,再回想李文革的所作所为一一印证,心中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疑问。
李彬却不理会他的心思,依旧缓缓放慢了语气道:“于今乱世而言,为政首要的是务实,天下总共能有多少读书人,能到西北一隅来的又有多少?诗书写得好的人,处置庶政的能力便一定强么?怀仁其实不是个粗人,华彩的文章,精辟的典故,他不是看不懂讲不出来,用文辞发布政令,于他而言并无半分难处,崔去非可是清河世家出身,当年就为高侍中料理文案,那一手漂亮文章你也是拜读过的。
虽然如此,怀仁却依旧要用白话发布政令命状以及官牒告身,他这可不是粗鄙图一时之快,他这是务实啊……”
秦固哑口无言,李彬继续道:“怀仁出自我府,有这层旧主关系在,军国大事我什么他也只有恭听的份,可是我却极少话,这固然是避讳韬晦,却也是对其人的信任。
你头上这位李太尉怪是怪了些,大节上却是从来不亏的,生逢乱世,武夫当国,有担当有底线有所坚持的主公不好寻觅,他不是士,却是士的朋友,他貌似不守规矩,却恪守着一条最大的规矩——他从不用武夫的逻辑来和士话……”
秦固坐在椅子上,细细咀嚼着李彬的话,越咂摸滋味越是深远,不由得发起呆来。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李彬悠悠吟道。
“中和元年之事,于今不过才区区七十年,七十年来,能够摁住刀把子坐朝堂的人,可是不多啊……”
李彬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自得的笑意。
……
太原府,晋阳宫内,受北朝册封的“大汉神武皇帝”
刘旻不着冠冕席坐在上首,几个亲信文武大臣也不拘形迹地分左右坐在两厢。
五十九岁的刘旻须发皆白,只一对虎目仍然灿然生威,令人见之便忘却了此人的年纪,这位在河东苦守后汉宗嗣的太原之主此刻情绪颇为激动,声音洪亮语速极快,颇不似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郭威狗贼戕害我儿,如今自家寿数也尽了!
如今柴荣儿篡号未久,朝中重臣宿将林立,人心不服者多,儿与郭贼不同,郭崇韬等大梁旧将,唯效郭贼,与儿并无恩义,起来还算是我大汉故臣,冯道、范质之流,更不必,值此汴京朝中不稳之际,我等整顿军马,恢复故国,收纳旧土,此其时也……”
老头子须发皆张面目通红,挥舞着手臂得吐沫纷飞,下首端坐的臣属却一个个面面相觑,皇子太原尹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刘承均见状,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父亲的宏论,笑着开言道:“父皇得诚然是,只是国中粮资匮乏,兵马缺额甚多,便是要整治,总也要年余光景,这南征之事,却是操切不得……”
“庸懦——”
刘旻极度不满地恶狠狠瞪了刘承均一眼,怒道:“如你般迟钝愚怯,你大哥的仇何日才能报得?我岂不知粮资不足兵马困顿?若等上一年,柴荣儿也坐稳了位子,再要南征,岂不是更难了?如今是他难我也难,比的便是谁家不畏难,狭路相逢勇者胜,没有子胆色,怎能恢复故土得报仇冤?”
刘承均身为皇子进言尚且遭到训斥,周围的文武便更不好话了。
尚书左仆射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赵华起身行礼道:“主上且息怒,粮资不足,臣等此时征发亦来得及,只是兵马却不是仓促间可卒得者,此时便是尽起国中之兵,足营足伍尚不足五万之数,若尽起南征,只恐国中有变,难应缓急,伪周国中兵盛,臣恐寡难敌众,若起兵,还需修表知会北朝,会同兴师,方是万全之计!”
刘旻虽然激切,却也并非不知兵之人,知道赵华得有理,当即拍了拍大腿:“咱自家兵马不足,也是实情,出兵南征这等大事,原也要奉表大辽向上国奏请,若能请得北朝援兵,自是比咱自家出兵稳妥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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