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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面具、不知其真正面目的人,细声道:“……我给谁看呢。
谁也不会愿意看我的,我是累赘,我知道。
我就该死在薄子墟里。”
这般残忍的话,江循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当年他在秦氏的囚室里曾经生发过比这可怖百倍的念头,但现在的他,也算是过得安安稳稳。
……他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江循定定神,对宫异,同时也是对自己说:“你要活给自己看。
当初欺凌过你的人,伤害过你的人,都要记得一清二楚。
但是,他们不能乱了你的心智。
你可以暂时躲在别人的羽翼下寻求庇护,但有一天,你要变得比欺凌过你的人更强。”
宫异眨眨眼睛:“会吗?”
江循没有给他一个确凿的答案。
月光从西窗中透入,照在两个年岁相差不多的小孩子身上,江循把那小东西搂得和自己并排而坐,顺便用揽住他的手按下他的脑袋,让他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小家伙藏够了,哭够了,累够了,就睡下了。
江循把秦牧做的柳笛悄悄塞入了宫异的内兜里,那个精致无匹的小东西,是秦牧耗费了三个昼夜做出来的,格外精细,柳笛表面上还雕着极微细繁复的花饰,一看就是花了心血的。
做完这个动作后,江循就这样坐在床沿边,把肩膀分给宫异依靠,就像在秦氏度过的无数个不眠夜一样,望着月亮一寸寸升到顶点,再一寸寸落下。
宫异既然没丢,又已经同意到殷氏去,接下来的安排便是一帆风顺。
宫异才大病一场,恐怕不能御剑,秦牧见他心情低落,便向秦道元提议,一行人可以坐马车,装扮成一队来自渔阳的客商,游玩些时日,同时慢慢向朔方去,既能放松身心,也能掩人耳目。
待宫异心情和身体都好些了,再御剑送他到殷氏。
秦道元本想着夜长梦多,速战速决,可又拗不过秦牧的撒娇。
这次,秦家将消息隐瞒得很好,除了渔阳山上的内室弟子,谁都不知道宫异身在宫家的事情,若是大张旗鼓地送出去反倒不美,事后容易招致应宜声的报复。
衡量了一下,秦道元便允准了秦牧的提议,让秦氏法力较强的修士都扮作客商模样,护卫在几人身侧,法力更为高强的则在外翼隐藏,轻易不会现身。
知道要出去游玩,秦秋也闹着要去,最后,主仆五人合乘一辆马车,随着数车山参灵芝,轱辘轱辘地出了渔阳城。
渔阳城外的景象几人很少见到,就连江循,数年间离开渔阳山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偶尔出去也是替秦牧到远方去参加些不痛不痒的茶会。
时移事易,秦牧逐渐长大成人,秦道元也不再像当初那般忧心忡忡,近些年对他的约束也放宽了些,若还是像前几年那样把秦牧当掌心宝贝似的捧着,秦道元绝不会允许他就这样离开渔阳。
马车在路上行了七八日,经过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市镇。
江循虽说在市井中混迹的日子不算长,但好歹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秦牧、秦秋、宫异和明庐来得如鱼得水一点。
很快,江循就成了五人之中无形的核心人物,几人溜出栖身的客栈买小吃、挑些没什么用但看着新奇古怪的小东西、给父母家人挑些精贵的礼品,都是靠江循讨价还价。
江循脸皮厚,嘴皮活,就算哄不到那些老奸巨猾的生意人,把其他四个老实孩子哄得一愣一愣倒是没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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