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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说了兆鹏。
我看出谁咬谁也不顶啥!”
朱先生说,“咬吧咬去!
我碰死到倭寇的炮筒子上头,也叫倭寇看看还有要咬他们的中国人!”
鹿兆鹏抿下嘴停止了争论,扬起头时转换了话题:“先生,你们到哪儿去打日本?总得投到队伍里吧?”
朱先生说:“到中条山投十七师。”
“先生——”
鹿兆鹏缓缓站起来说,“十七师早已撤离中条山回潼关……”
“谁说的?”
朱先生惊诧地问,“撤回潼关干什么?撤到哪里去了?”
“撤到渭北去了。”
鹿兆鹏也嘲笑说,“按先生的话说嘛,就是窝里咬!
我们叫做打内战。
蒋某人亲自下令撤回十七师攻打陕北红军……”
“你……说的可是真的?”
朱先生怀疑了,“兆海的尸首刚刚从中条山搬回来……”
“兆海……不是日本人打死的,是他进犯边区给红军打死了!”
鹿兆鹏痛苦地皱皱眉头“,不过,这消息还未经证实……”
“没有证实的话不要说。”
朱先生有点愠怒,“兆海是你的亲兄弟,你说这种话我不爱听。”
朱先生说着站起来走到门口,回过头说“,我不信你的话。
你说兆海的瞎话我不信。
你说十七师撤离的消息我也没听说过。”
说罢丢下兆鹏走出屋子。
丈夫拂袖而去的唐突行为使朱白氏难为情起来。
鹿兆鹏却不显得尴尬,反倒安慰起朱白氏来,没有再多停留就告辞了。
朱先生一行八人鸡啼时分走出了白鹿书院大门,在门前的平场上不约而同转过身来,面对黑黝黝的白鹿原弯下腰去鞠躬三匝,然后默默地走下原坡去了。
他们在星光下涉过滋水,翻上北岭,登上北岭峰巅时正好赶上一个难得的时辰,一团颤悠悠的熔岩似的火球从远方大地里浮冒出来,炽红的桔黄的烈焰把大地和天空熔为一体。
沿着山道走到岭下,便是气势恢宏的渭河平原,一条一绺或宽或窄的垄亩纵横联结着,铺展着,一望无际的麦苗在温柔的晨光下泛着羞怯的嫩绿。
八个一律长袍短褂的老先生一步一步踏过关中平原的田野和村庄,天色暮黑时终于赶到渭河渡口。
渡船已经停止摆渡。
朱先生领着七位老先生央求船公解开缆绳,在天色完全黑严下来还可以摆渡一次。
船公闷着头连瞅也不瞅他们,被缠磨久了就冷硬地撂出一句话来:“这是军事命令。
你求我不顶用,你去求老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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