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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由白赵氏引去吃饭,孝文成天不沾家浪逛着摸不清影踪,只有她一个人在屋里忍饥挨饿,婆婆仙草时不时背过公公塞给她一碗半勺,她饥肠辘辘却难过得吃不下去。
有一晚,她鼓足勇气向孝文抗争:“地卖下的银元不论多少,不见你买一升一斗,你把钱弄了啥了?”
白孝文眼睛一翻:“你倒凶了?你倒管起我来了?”
媳妇说:“我凶啥哩我管你啥来?我眼看饿死了,还不能问你买不买粮?”
白孝文冷着脸说:“不买。
你要死就快点死。
你不知道死的路途我指给你:要跳井往马号院子去,要跳河跳崖出了村子往北走,要吊死绳子你知道在哪儿挂着……”
媳妇急了:“我知道你盼我死、逼我死、往死里饿我。
我偏不死偏不给你腾炕,你跟那婊子钻瓦窑滚麦秸窝儿,反正甭想进我的门上我的炕!”
白孝文涎下脸说:“你管不着。
你不死我也睁眼不盯你。”
说罢就抽身出门去了。
随后有一夜,孝文和小娥在窑里炕上一人一口交口抽着大烟,他的媳妇找到窑门外头,跳着骂着。
孝文拉开窑门,一个耳光抽得媳妇跌翻在门坎上。
媳妇拼死扑进窑去,一把抓到小娥裆里,抓下一把皮毛来。
孝文揪着媳妇的头发髻儿,两个嘴巴抽得她再不吼叫嘶骂了,迅即像拖死猪似的拖回家去。
孝文媳妇在白家的称呼是大姐儿。
大姐儿独自一人躺在四合院门房东屋的炕上,家徒四壁,装粮食的瓷缸和板柜,早在踢地之前被孝文搬到镇子上贱卖了,屋里只剩下炕上的两条被子和炕下脚地上的一条长凳。
她的通身已经黄肿发亮,隐隐能看见皮下充溢着的清亮的水,腿上和胳膊上用指头一按就陷下一个坑凹,老半天弹不起来。
她的脸上留着一坨坨乌青紫黑的伤痕,那是孝文的拳头砸击的结果。
她已经没有饥饿的感觉,阿婆让孝武媳妇二姐儿端来的饭冷凝在碗里。
她想对阿公说一句话,却揣度阿公肯定不会进入她的屋子,于是就打定主意去找他,她准确地预感到自己即将完结。
西斜的日头把后窗照得明亮如烛。
大姐儿听见阿公熟悉的脚步走过门房明间走到院庭就消失了,她的心里激起一股力量,溜下炕来在镜子前拢梳一番散乱的发髻,居然不需攀扶就走进了厅房,站在阿公面前:“爸,我到咱屋多年了,勤咧懒咧瞎咧好咧你都看见。
我想过这想过那,独独儿没想过我会饿死……”
白嘉轩似乎震颤了一下,从椅子上抬起头拔出嘴里的水烟袋,说:“我跟你妈说过了,你和娃娃都到后院来吃饭。”
大姐儿说:“那算啥事儿呢?再说我也用不着了。”
说罢就转身退出门来,在跷过门坎时后脚绊在木门坎上摔倒了,从此就再没有爬起来。
白嘉轩驼着背颠过去,把儿媳的肩头扶起来,抱在臂弯里。
大姐儿的眼睛转了半轮就凝滞不动,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缕羞怯。
白赵氏仙草和二姐儿全都闻声奔过来。
孝武四处奔走,找不见孝文。
孝文刚刚办完卖房的手续,三间门房全部卖给鹿子霖,把所得的银元顺路摞在小娥的炕头上,直到半夜回来,看见停放在烛光里的媳妇的僵尸,猛然站住脚跨不动腿了。
他根本没有想到她真的会死。
她结实有劲没生过大病,她胳膊上的肌肉像男人一样结块儿,大腿和小腿肚儿瓷实梆硬。
他忽然想到她曾经教他做床笫上的事的情景,心里一软,这个他已经不喜欢的人现在死了。
弟弟孝武走到跟前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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