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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乡侯府的寿宴,刚过午时就散了。
陆太夫人虽说精心保养,可平日里疏于运动,身子其实外强中干,说笑了半日就觉得有些头晕不适,寿宴自然就散了。
安阳郡主上了自己的马车,驶出了茂乡侯府大门,才道:“今儿看够了?”
这话,是对着李菡说的。
李菡跪坐在马车一角,正专心致志在点茶。
马车轻微摇晃,她的手却很稳。
将茶送到安阳郡主眼前,她才答道:“多谢郡主,看够了。”
“看够了,就安分些罢。”
安阳郡主板着脸,“茂乡侯府,不是你李家能动得了的。
宫里有德妃,有两位王爷,茂乡侯世子纵然纨绔些,也动摇不了根本。”
李菡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虽然是跪坐,后背却挺得笔直,微微低下的头,在后颈处拉出一道柔韧的曲线,看着柔弱,却是十足的倔强。
安阳郡主看着她年轻的脸,深深叹气:“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若不是你救过我,我哪里与你说这么多话,只消往茂乡侯府递个话,你还能怎样?”
安阳郡主今年六月出游到东南,半途中了暑气,偏偏马车又坏在半路,正是乡下,远近路上连个行人都没有,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都不为过。
恰好李菡母女去给父亲上坟,经过此地看见了。
李夫人身子也弱,自京城回到东南,夏日里也觉得暑气难熬,随身都带着解暑之药的。
这药还是当初太医院秦太医的方子,名声不显,祛暑气却是最灵验的,立刻就给安阳郡主灌了两丸,又叫随行的侍卫将人抬到了自己家中,照顾了一夜。
说起来中暑原不是什么大病,可若是救治不及时也是个麻烦,安阳郡主就记了李菡这个人情,要酬谢她金银,却被李菡谢绝了,只说想要入京。
安阳郡主虽然不在京城,京城的大事却都是知道的,当然也就知道李檀和茂乡侯府的结怨。
对于茂乡侯府,她其实也有不满的。
茂乡侯世子和下头的几个弟弟,仗着宫里有个宠妃姑母,在京城里没少横行霸道,就是那回李檀参他打死人的事,也是真真的!
安阳郡主从前跟德妃关系不错,是因为她是皇帝表哥的宠妃,若不处好关系,也怕她在皇帝表哥那边吹枕头风,其实她心里还是跟皇后亲些,到底皇后是她正经表嫂呢,德妃不过是个妾罢了。
不过后来德妃生了儿子,安阳郡主着实喜欢侄儿,才跟德妃又亲近了些。
那时候,茂乡侯府还没如今这么嚣张的,茂乡侯身为德妃的兄长,虽然没本事,可也不是个特别能闹腾的,谁知道他的几个儿子,却是个顶个的纨绔。
安阳郡主听说了茂乡侯府这些混帐事,心里也不痛快,觉得皇帝表哥是个明君,名声却被茂乡侯府给拖累了。
虽然这些年她看起来对潞国公府和茂乡侯府是一碗水端平,其实心里的天平早已倾斜了。
不过,这不满也仅仅是针对茂乡侯府,至多还有德妃罢了,对齐王和寿王,安阳郡主还是喜欢的。
因此她一听说李菡要进京,就知道她是怀抱父仇,想要报仇的。
李檀之死,茂乡侯府当然是首当其冲的罪魁祸首,而真将他关进天牢的,却是皇帝。
安阳郡主当然对李菡的报仇有些皱眉,但有救命之恩在那儿,她自己又觉得李家也怪可怜的,不好拒绝,于是就将她带进了京城。
一进京城,就赶上陆太夫人寿辰,李菡说想去看看,安阳郡主就带了她来。
在她心里,是想让李菡知难而退的。
“你说纨绔,京城这些勋贵高官,哪家没有几个纨绔子弟?这不算什么大罪。”
安阳郡主自觉是苦口婆心,这身份本有高低贵贱之分,虽说戏文里讲什么天子犯法与民同罪,那都是说来骗人的,哪儿有真跟百姓同罪的天子呢?谁要是信,谁就是傻子。
“说到吃空饷,别说本朝,就是前朝,自古以来带兵的将领,也没几个不弄这个的。”
朝廷的粮饷拨放是较为苛刻的,不吃点空额,手头连点闲钱都没有,这兵都没法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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