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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进不得,退不得,两难啊!”
高拱见高仪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顿时犟性又发了,说:“公大概不会忘记顾命之时,老夫的慷慨陈词。
我所言‘生死置之度外’,就是看到势不可为,准备以死报效先皇。”
“元辅既有这等决心,实乃皇上之福,国家之幸。
不过,古人明哲保身之训,元辅还应记取。”
“张居正与冯保勾结之势已成,老夫要据正理,存正法,维护朝纲,又怎么能够明哲保身呢?”
高拱这股子勇于任事的气概,倒是令高仪敬佩,但他也感到高拱的褊狭,如此行事肯定要吃大亏,故委婉地说:“元辅,你和张居正也曾经是志同道合的密友啊!”
高拱长叹一声,说:“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
“你现在一掌挡双拳,很难应付,若能和太岳重归于好,单只中宫作梗,事情就要好办多了。”
高拱当时没说什么,但事后细想,觉得高仪的话很有道理。
不管怎么说,张居正毕竟和自己曾经是风雨同舟的盟友。
现在,若要两人捐弃前嫌,修复友谊,看来并非易事。
但对张居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心存顾忌,不敢和冯保联盟,却还是可以做到的。
因此在这几天,他一改僵硬的态度,又开始笼络张居正。
不管收效如何,至少又恢复了和好如初的形象。
安顿好张居正这一头,他正在想如何尽快拔掉冯保这颗眼中钉,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任命冯保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中旨颁到了内阁。
明代的内阁与司礼监,本来就是一个互相制约的关系。
如果说内阁大臣是皇帝的私人秘书,那么司礼监掌印及秉笔太监则是皇上的机要秘书。
各府部衙门进呈皇上的奏本到了司礼监后,按常规都会转到内阁,内阁大臣拿出处理意见。
另纸抄写再呈上御前,这个叫“票拟”
,也叫“阁票”
。
皇上如果同意内阁的票拟,再用朱笔抄下,就成了谕旨,俗称“批朱”
。
司礼监名义上的职权是掌理内外章奏及御前勘合,照内阁拟票批朱。
事实上他们的职权,可以无限地扩大。
对于内阁票拟的谕旨,用朱笔加以最后的判定,这本是皇帝自己的事,但若碰上一个不负责任的皇帝,“批朱”
的大权就落到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手中。
这样,内阁的票拟能否成为皇上的谕旨,则完全取决于司礼监掌印。
高拱任首辅期间,司礼监先后有陈洪、孟冲掌印,由于他们都是高拱推荐,加之隆庆皇帝对他这位在裕王府担任了九年侍讲的旧臣倚重甚深,所以内阁的票拟,都能够正常地得到“批朱”
。
现在却不同,冯保本是高拱的死对头,加上新登基的皇帝又是个孩子,冯保完全有可能为所欲为。
高拱因此又联想到武宗皇帝时的那个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由于他深得武宗信任,独擅“批朱”
大权,甚至把章奏带回私宅,和妹婿孙聪、食客张文冕共同批答。
一时间内阁竟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刘瑾成了事实上的皇帝。
天下官员与他的关系是顺者昌,逆者亡,卖身投靠者飞黄腾达;谁敢对他言一个“不”
字儿,轻则贬斥到瘴疫之地,重则杖刑弃市。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高拱意识到冯保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刘瑾。
与其听任发展,坐以待毙,不如趁他立足未稳,奋力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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