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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微微出神,半响才道,“长兴坊。”
长兴坊的一条小街上,紧挨着苏将军府的东墙,是一处半旧的院子,门匾上只有“裴宅”
两个字,门是半开,里面似乎是堵影壁,看得见一棵高大的枣树从屋顶上露出了枝桠,此刻叶子已经掉了大半,倒还有几颗零星的红枣孤零零的挂在树梢高处。
琉璃挑起帘子,默默的打量了半响,回头对阿霓轻声道,“你去把东西送了,就说……”
想了半日叹了口气,“不必说什么,送到就回吧。
若是问起,就说打开自然知晓。”
总不能让阿霓传话说,袍子是我亲手做的,裘衣是武昭仪赏赐的吧?
阿霓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抱着包裹就走了下去,走到门前叩了门,果然出来了一个满脸精明的老苍头,客客气气把她引了进去。
琉璃心里忍不住琢磨,不知他此时在不在家,会不会也是去扫墓了。
按说他的父母族人应当已经迁葬回河东祖籍,只是他原先妻子的坟地只怕还在长安附近,按礼是要他日后入祖坟时再合葬的……心里蓦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时不由痴了。
突然间,只听车外传来一个熟悉的温润声音,“烦你上车通报大娘一声,蒙她厚谊,裴某愿当面道谢。”
琉璃一震,回过神来,突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又觉得自己似乎一直就在期待此刻,眼见车帘已经被打起,阿霓有些神色古怪,半响才道,“大娘,这家主人……”
这家主人居然打量了自己几眼就微笑道,“你可是武府之人?大娘可在门外?”
当时她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琉璃定了定神,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伸手整了整衣裙,低头走出马车,扶着阿霓的手跳了下来。
裴行俭就站在离马车三步之外的地方,身上穿着月白色的常服,看上去比上次见到的时候似乎更消瘦了一些,只是眼神明亮,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暖。
琉璃怔怔的看着他,几乎控制不住的想再走近两步,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站在车边向他微笑。
裴行俭似乎一时也不想说话,看着琉璃,半响才笑道,“多谢,那袍子着实雅致,万金难换,裴某感激不尽。”
琉璃心里微微一动,他居然提都不提那件裘衣——也是,自己怎么可能买得起那么昂贵的紫貂裘?至于袍子,自然是雅致的,也不知道费了自己多少心血,他喜欢就好。
虽然心底里有隐隐的不安在翻腾,她此刻却实在不愿意去想那些事情,只是看着他愉悦的脸展颜一笑。
裴行俭的手里变戏法般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匣子,“一点心意,大娘莫嫌粗劣。”
往前走了一步,眼睛越发明亮起来。
这到底算是私相授受,还是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琉璃笑着转头向阿霓点了点头,阿霓这才上前接在了手里。
琉璃看着眼前这张脸,虽然几乎舍不得移开眼,却也清楚此时此地不是说话的场合,自己又实在不能这样公然单身去他家中,只能轻轻的点头,“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裴行俭一怔,默然片刻,随即还是轻声道,“过几日,苏将军的夫人于夫人或许会去武府登门拜访。
她性子直爽,你凡事担待着些。”
苏定方的夫人要去见自己?琉璃怅然的情绪顿时变成了突然收到面试通知的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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