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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到了韩临风的父亲韩毅这一代,先帝的儿孙们算是在梁州这个地界养废了,多是纨绔子弟。
按照老规矩,每代新王都要送将来继承王位的儿子入京,美其名曰是修养学问,感受京城风情,其实就是扣个人质,考问品行。
梁州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这儿子就要被推上祭坛。
两年前,韩毅送了自己的嫡长子韩临风入京,开始为期五年的求学。
正是因为他的处境尴尬,侍臣庆阳才会替小主公的大胆之举捏了一把冷汗。
幸而上了苏家的船这才得脱险,不过小主公要赶快回到出京的同伴身边,将后续料理干净才好。
庆阳还有些不放心,又问道:“那条船上的人会不会留有后患?”
他指的是苏家的船,若被人知道世子帮衬反贼曹盛,干系太大,梁州的王府上下都要陷入危机,少不得些雷霆手段。
他那向来是个杀伐决断干脆的少主人听了,顿了一下,然后道:“无碍,她并不知我是谁。”
听小主人这么说,庆阳也不再坚持,只拿起一旁的衣衫服侍主人穿上。
这绣满牡丹的长衫华贵刺眼,式样浮夸地将韩临风健硕的身体妥帖遮掩,乌黑的长发也打了繁复的细辫拢起,再戴上金冠,英俊的脸上扑了层不相宜的细粉,唇间点上胭脂红。
他本就轮廓分明,眉目俊美,阳刚之气遮掩殆尽后,便是透着贵气的阴柔气息。
这是京城富贵公子的时兴样子,太平盛世里不识愁滋味的雌雄莫辨,年轻的公子们就如女子般涂脂抹粉。
韩临风面无表情,看着一个面色惨白,面露虚脱之色的纨绔公子映在了铜镜中,突然扯开薄唇冷笑……这一刻,阴柔消散,仿佛有什么嗜血野兽蛰伏蓄势,准备一飞冲天……
只可惜这笑只是一瞬,便消弭殆尽。
待打扮过后,韩临风悄然通过桥间踏板,来到另一艘停泊在湖中的大画舫时,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坏笑,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优雅轻勾投怀送抱美人的香腮,融入到船舱的歌舞升平里了。
夜饮整宿的那些贵人们此时已经烂醉如泥,甚至有人跳入湖里与美人嬉戏畅游。
没有人注意到韩世子悄然离去了整宿,只以为他与看中的歌女跑到一旁的船上销魂过夜去了。
毕竟韩临风就是这样的浪荡子——京城玩乐圈子里,人人熟知的北镇王世子,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废物一个!
只是推杯换盏时,韩世子转头看向晨雾笼罩的湖面,脑子里闪过的既不是眼前的靡靡之音,也不是先前险象环生的刀光剑影,而是一个纤美的玉人,独坐桌前,素手执握竹笔挥洒的恬淡光景。
肩膀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却毫不犹豫地饮下了整杯酒,低低读着那姑娘誊写的古诗——“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脑中那恬静淡然,勘破生死的光景,显然与他毫不相宜,待吞下杯中醇浓的琼浆,韩临风便将这抹倩影挥散出心思之外了。
且不提那画舫里的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再说苏家的两条船先后抵达京城码头时,苏鸿蒙总算想起了落在后面的苏落云,稍微等了她一会。
苏归雁一直担心姐姐,若早知道父亲命人早早开船丢下姐姐,他绝不上船。
所以看见苏落云下船,苏归雁立刻跑过去,准备扶着长姐上马车,可是挨到了姐姐的手,他立刻惊呼:“怎么这么冷?香草,你没给姐姐备手炉?”
香草羞愧道:“我们房里的东西都早早地放在了第一条船上,马车里就只一个装几件衣的箱子。
还有一只手炉子给大姑娘捂手,可船开一半,那炭火也冷了,只有一个做饭烧水的炉子可用。
那船又是运货的,有些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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