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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篱这回没撒谎,带她去了清风楼取了两壶酒,拿麻绳系了,交给苏信晃悠悠的提着,打马去了丞相府。
老丞相历经三代,为人刚正不阿,一直得皇帝看重,是肱骨之臣。
只是现在年事已高,空空挂了一个左相的名头,朝里的事情却大都是右相在做。
是以苏青看见丞相府的匾的时候愣了一下,心里边又划了道口子。
苏晏还没往北边调的时候,是在京城里羽林骑做骑都尉,纨绔子弟,仗着祖辈从龙有功,在建章营里无恶不作,闹得他的父亲苏蔺很是头疼。
眼看着这个孩子要毁,苏蔺就请教老丞相,让他想办法。
老丞相当初还很年轻,拍板答应。
于是苏晏被苏蔺打包送去了丞相府。
苏蔺对着自个儿单传的孩子下不了手,老丞相可没这层顾虑,何况他手里有从先帝年间就传下来的降龙杖,就是圣上也打得,何况区区一个骑都尉。
苏晏之前不把老丞相放眼里,照样花天酒地吃喝嫖赌,等到门禁后才回去,结果推开门就见里面灯火通明,丞相杵了跟棒子在正屋门口站着,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吓得苏晏酒一下就醒了。
正准备客客气气的跟丞相说两句抱歉话,却看见丞相慢慢朝他走过来,伸手就在他肩上那么轻轻一拍,苏晏就听见了自个儿骨头咯吱咯吱断掉的声音。
苏晏虽然是个恶霸,但是功夫从来都没仔细练过,本来以为丞相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谁料他是个高手。
如此一来,行为倒是收敛了许多,日日早归,跟丞相一块儿在书房待着,聊聊天,看看书,倒也算逍遥。
乾元二十年,丞相教予苏晏兵法谋略。
乾元二十一年春,苏蔺病故家中,苏晏被丞相收为义子。
乾元二十五年,苏晏结亲,双月后,请旨北去,帝念其家族世代为国,特封靖北将军,驻军北阙,一岁一归。
在牢狱之中的时候,苏晏满脸悲戚的躺在床上,拉着她的手跟她说:“其实现在想起来当年的自己真是混账,害得父亲总是操心。
苏家这么多年稳居朝堂掌握京畿兵权,皇帝不放心,一定给父亲施加了许多压力,偏偏我还是个不省事儿的。
父亲病故的事情来得很蹊跷,可是丞相一直不允我深查下去,恐怕就是害怕牵扯出皇帝来。
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呢?丞相送我离京的时候反反复复的嘱咐我要收敛锋芒,不能紧扣着兵权不放,我就已经猜到了。
可就算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到底没能逃过这么一劫。
太子这一举,是顺了皇上的心呐。”
那是入狱的第七天,母亲因为身体虚弱,扛不住,已先走一步,父亲的精神也很快垮了下来,终日躺在床上回忆往事,絮絮叨叨的跟苏青说他和母亲的相识,相爱,以及愧疚。
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会情不自禁的看向窗外,蓝天白云,可是全在栅栏外面,触不到。
父亲便会收回目光悠悠的叹息一声,跟她说,“我本以为皇帝能够念在这么多年我为他肃清北方劲敌的情面上,饶恕我们一家,却谁知他到底不肯放过我们。”
声音沧桑至极。
丞相府的大门缓缓打开,苏青从回忆里醒过来,仰着头眨了眨眼。
老丞相是父亲临死前最放不下的一个人,因为他们的祖辈都是从龙功臣,何况丞相的权位,远远高出地方的军队将领。
姬篱对丞相府似乎很熟稔,挥挥手让仆从走开,自个儿带着苏青直奔老丞相的住处,一路上兴高采烈地哼歌,还从苏信手里拿过之前买的酒,提在手里晃晃悠悠。
早有仆从跑前头去跟老丞相通报,到他住的院子的时候,老丞相杵了柄拐杖站在檐子下,和颜悦色的笑,“什么风把遍请不至的状元郎捎过来了?”
姬篱站在苏青身边瘪嘴,“丞相你忒偏心,看见我也不招呼,亏我还特地去清风楼给你买了两壶酒。”
老丞相杵杖慢慢走下来,在院中心的树下坐下,“你是常客了,把这儿熟的跟自家似的,那还需要我还招呼。”
老丞相唇边带了点笑意,吩咐仆人上茶上果品,“过来坐吧,难道还都要我这老头子去请不成?”
苏青道一声不敢,先坐到老丞相的对面,姬篱在那边哼哼,半晌不挪步。
老丞相抚着长长的胡须笑,“得了你小子,快过来吧。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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