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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诚眼中流出一阵伤感,叹道:“我个下人也是无所谓了。
可是咱们自流井李家不能没后啊。
老爷去世前还一直惦记这事。”
我摇摇头,无奈道:“这世道乱成这样,还是不要再让更多的人来受罪了。”
“要不您就带着白小姐回美国。
听她说白牧师家的小姐也一直没有嫁人。”
德诚说到这儿,便也停下,眼光试探地看着我。
他原本并不知我和伊莎白的往事,可这几年,或许是从白莎的话里行间听出了些端倪。
“还是白莎的事要帮她留心。”
我岔开了话题,“追她的人会不少,她又是个热情的性儿,说不准会拿捏不准的。”
德诚默默点头记下,沉吟了半晌,帮我将将打理好时,又忍不住说道:“先生,我再说一句,您可别怪我多嘴。
现在外面说民国都快三十年了,好多老规矩也得破了。
我就琢磨着,其实罗家小姐这不也一个人好多年了。
您和她说起来,当年也算是有过婚约。”
未等德诚说完,我忙地摆手拦住他。
我和培云都是曾经沧海,更何况还有我心中对培真的愧疚,怎可向德诚这般乱点鸳鸯谱而凑合一处。
他自知说错,找了没趣,整个下午人都寡言少语。
五点前后,白莎的朋友们陆续到了。
先是小竺独自来了。
之后又来了两男两女。
男士中他们叫庆哥的最大,看上去三十出头,与我身高相仿,在我们川人中算是高大魁梧的,两道剑眉更是英气十足。
听白莎讲他是中国银行的职员,因为是川籍所以被总行派回重庆筹划金融迁渝事宜。
另外的男士是下江人,姓邱,清瘦儒雅,带着金丝眼镜,梳着时尚的分头。
两个女孩子似乎一个姓何,一个姓王,时间久了可能也记得未必准了。
多年没有和这么多年轻人一起,倒也让我精神一振。
德诚那边也是高兴起来,不多时便摆上一桌精致的家乡菜肴。
大家落座后,我本准备宣布开餐,此时小竺突然笑道:“李伯伯,听白莎说你们在美国时,饭前都是要说祝福的。
您来说说吧。”
“还是白莎来吧,”
我道,“我还不能算是个真的基督徒。”
白莎自是既激动又欣喜,自己的信仰能为好友所接受。
不过她还是谦让道:“中国人讲长幼有序,自然应该由舅舅讲。”
我既见如此,也就没再谦让。
一手拉住白莎,另一手拉着小竺,我郑重地念道:“感谢主赐我们食物。”
然后,环顾桌边青春勃发的面孔,又即兴加上:“感谢主赐我们青春与活力,永佑吾国与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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