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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房门从外开启,婢仆点燃戳灯,驱散室内的黑暗。
橘红的光映在墙壁和屏风上,婢仆的影子不断扭曲拉长,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云梅抬起头,眼圈泛红。
或许是哭了太久,喉咙一阵火辣辣地疼。
一名年长的仆妇绕过屏风,对云梅脸上的泪痕视而不见,浅笑道:“云姬可歇息得好?该用膳了。”
仆妇话中暗示之意明显,云梅略微松口气,抹去泪水,从榻上站起身。
缓步移出屏风,看到矮几上的漆碗,云梅的视线落到仆妇身上,后者微微垂首,敬声道:“王府有北来的庖人,所制蒸饼炙肉甚是美味,大王甚喜。”
蒸饼只有巴掌大,炙肉也已片好,云梅吃下一个蒸饼,几块炙肉,随后就放下筷子,转头看向仆妇,道:“我知晓制蒸饼的新法,请媪说于庖人,择日进献大王。”
仆妇抬起头,仔细观察云梅的神情,笑容中增添两份真意:“谒者所言不需,云姬聪慧。”
是夜,江陵城下了一场冷雨。
刘荣独坐殿内,面前的竹简许久没有翻动,砚中的墨早已干涸。
双眼落在即将燃尽的灯芯上,许久一动不动,似定住一般。
云梅辗转反侧,直至后半夜,方才在雨声中沉沉睡去。
睡梦中,少女回到边郡,身上的绮衣换成布裙,背着藤筐走过地头,天空一片碧蓝,田中长出青苗,耳边是父母和阿弟的笑声,连懒惰的兄长都拿起耒耜,帮阿翁一同锄草……
江陵城飘雨时,长安落下一场薄雪。
未央宫响起朝会的乐声,群臣列队入殿,发冠肩头都覆有几片银白,被室内暖风熏化,浸染出暗色的水痕,很快又消失不见。
长乐宫内,窦太后靠在榻上,陈娇坐在榻边,细述城内发生的趣事,窦太后依旧眉心深锁,再不闻往日笑声。
堂邑侯病愈之后,陈娇就被刘嫖送入长乐宫。
自从陈娇开始顶嘴,母女俩的关系急转直下,近乎降到冰点。
堂邑侯充当和事佬,效果微乎其微。
实在是感到头疼,刘嫖干脆把陈娇送回长乐宫,眼不见为净。
现如今,馆陶长公主在窦太后跟前不得好,景帝的心思也是越来越难猜。
自从栗姬死后,景帝再没收过美人入宫。
之前依照王娡的计策,说服景帝考虑刘彻和陈娇的婚事,如今也迟迟没有下文。
馆陶心中没底,奈何正逢多事之秋,实在不敢冒着触怒窦太后的风险去未央宫。
最近朝堂不太平,参奏诸侯王的奏疏不断,先前火力集中在临江王身上,如今更带出梁王。
临江王被告发侵占宗庙土地修建宫殿,罪名落实,难保不会下中尉府。
梁王被告的罪名同样不轻,有官员举发他纵容奸诡刺杀朝臣,将袁盎几人被刺的事翻出来,在朝堂引起不小的波澜。
刘荣被攻讦,窦太后已是怒气不小;刘武也被提出来,更是让她大发雷霆。
袁盎被刺杀是怎么回事,长乐、未央两宫都是心知肚明。
当初极力阻拦景帝立梁王为储,其中就有他一份。
现如今,主谋羊胜、公孙诡就躲在梁王的封国,真要派人捉拿,送入中尉府,绝对一审一个准。
然而景帝迟迟不下旨,任由情况不断发酵,长安城内都开始盛传梁王跋扈,指使宾客刺杀朝官,更在事后包庇纵容,连天子的旨意也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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