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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有些僵。
几步之外,潘小园藏在山洞的阴影里,保持着半撑起身子的姿势,不敢起身,也不敢躺回去。
看到自己的影子模模糊糊的映在地上,手臂已经有点颤了。
这短短数分钟内的见闻,刷新了所有她对武松的认识,让她后悔此前对他翻的每一个白眼。
身边的孙雪娥依然是醉虾。
在阳谷县里也见过远道而来的客商,那道人的话她勉强能听懂。
听他意思,这人应该已经跟了他们一路——至少有一天工夫。
他要的,便是武松从清河县老宅里抢救出来的那件东西。
而那件东西,听道人的口气……是别人的?
有孙雪娥这个马虎大姐负责做饭,要在她的饭里做点手脚,简直不要太容易。
不过就算没有她,就算武松单身上路,正面撞见此人,恐怕也是迟早的事。
甚至,听那道士口气,因为自己和孙雪娥两个“局外人”
在队,反倒使他忌惮了不少。
但那饭究竟是怎么被做的手脚,潘小园绞尽脑汁回忆了半天,不得不承认自己段数不够,记不起一点异常的线索。
只觉得可怕。
命悬人手而不自知,陷阱当成平坦通途。
武松呢?他从什么时候察觉到危险临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刻意掩饰他内心的不安?
白衣道人和武松依然在拿眼神互相较量。
道人忽然笑着叹了口气,一副遗憾的语调:“阿拉对伊老人家么恶意,只勿过想替天行道……对了,阿拉对侬也么恶意啊,两年之前就张开手臂欢迎侬,大家热络做一家人,勿是老好哉?侬做啥葱管肚肠,非要对阿拉有噶许多成见呢?”
武松笑道:“成见没有。
只是武松胸无大志,受不了天天青菜豆腐,这理由算数吗?”
“勿要瞎污搞,这个可以再商量……”
武松面色转阴,怒道:“所以当武松不同意,你们就可以设计把我逼出清河县,设计骗我哥哥搬家,设计占我祖宅,把里面翻得面目全非,也是替天行道?”
道人一笑,朝武松躬身稽首,“那些都是我劣徒不懂事,太急吼吼了,但是也是为了大局,侬做啥计较。
再讲,侬勿是藏到柴进庄子里,舒舒服服个住了老长一阵吗,有啥亏个?——好好好,贫道亲自给侬赔礼,看在我这老腰个份量上,来塞伐?还勿满意?侬这房子还给侬,给侬打扫清爽,让侬阿哥搬回来……”
武松脸色骤变,刷的一声,刀尖前指。
“休再多言!
想要那件东西,就连武松的脑袋一并拿走!
你们还有多少人,一起上吧!
郑彪,你出来!”
草丛簌簌声响,一个白衣大汉钻了出来,伸手擦了把汗。
这人身高八尺,面有胡茬,偏偏作了道童打扮,头顶双丫髻,乱蓬蓬的一团。
又是白衣飘飘,显出底下那精蛋一般的肌肉的轮廓。
他朝武松一拱手,粗声粗气打招呼,居然也很有礼貌:“武乙郎,侬好。”
武松阴沉沉的环顾四周,“就来了你两个?”
树丛里白光轻闪,不声不响又出来三四个。
看打扮像是小弟打手,可看眼中的那一簇簇精光,恐怕每个人都有不逊于武松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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