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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一拍惊堂木:“武大,你可认罪!”
武大萎靡着不动,不敢摇头,更不敢点头,连声咳嗽也不敢出。
潘小园挣扎着站起来,直视着知县,轻声道:“武大到底有没有罪,大人心知肚明。
但有些事,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糊弄了一些人,但糊弄不了所有人。
大人想想,三年五载之后,阳谷县的百姓谈起这桩案子,会是何样态度?对大人你,又会是如何说法?是会说大人你是当代包青天,还是……”
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位阳谷县父母官,爱名胜过爱利。
西门庆可以用钱收买夏提刑,但这位知县老爷,想必是被他许诺了升官、结交权贵之类的好处。
但倘若今天的徇私枉法,会让他日后被人指脊梁骨呢?
知县大人明显脸色一僵,嘴角抽了抽,道:“这、这……放肆,你妇道人家,怎敢直接和本官对话……”
潘小园低下头,重新缩回了自己的位置。
西门庆用余光剜了她一眼,转头看向知县,已是满面笑容:“大人还不清楚民意吗?武大这厮,是紫石街出了名的刁徒泼皮,人人对他敢怒不敢言,料想他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也在意料之中,今日将他法办,也算是为民除害。
大人若有顾虑,何不宣紫石街的街坊邻里,前来作证?”
这话他昨天就提了。
此时知县才想起来,忙道:“对、对!
把武大的邻居们都叫过来!
本官要仔细问个明白!”
很快就宣来了五六个,在大堂里扑通扑通跪成一片,连声给知县大人问安。
知县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让人都站起来。
选了个看起来最德高望重的,开口问:“老爷子,这武大平日里为人如何?”
那是开纸马铺的赵老爷子,其人已经有点痴呆,嘴里只念叨一句话:“小人的生意放不下,买卖撇不得啊。
小人的生意放不下,买卖撇不得啊……”
知县听了半天没听出所以然,又不好意思对他发火,留下个不尊老的名声,只好转身道:“下一个!”
银铺姚二郎两口子一起来了。
姚二嫂怀里还抱着她的二乖,听到知县问话,张口就说:“哎哟哟,官老爷你是不知道,自大武大郎两口子搬到阳谷县,这紫石街啊,就没个安生!
就说武大她娘子,老爷你也看到她模样了……”
姚二郎面露尴尬之色,轻轻用胳膊肘捅老婆。
姚二嫂不以为然,继续倾诉:“……那些无赖泼皮,乍一看,还以为跟武大郎是一家子哩!
调戏他老婆,他连吱也不带吱一声的!
这还不算奇怪,你猜怎么着,就那武家娘子也不吱声,旁人还以为她受用哩!
——什么,要说武大郎下毒犯罪,这倒是稀奇事儿,不过俗话说,最柔不过枕边风,要是他娘子在枕头边儿上让他做些什么,我看他是一万个愿意,嘿嘿!”
武大一直捂着脸,角落里跪着,这下子也听急了:“姚二嫂,你、你说什么呢!”
姚二嫂撇嘴一笑,朝知县一躬身,不说话了。
知县点点头,“下一个!
这汉子,你是刘家女婿不是?你怎么说?”
刘娘子说是在坐月子带孩子,死活不肯下床,于是由她丈夫单独出面。
这刘家女婿含糊其辞,也没说武大好,也没说武大不好,最后西门庆都听不耐烦了,朝他狠狠使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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