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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石痞子把话说到了这个层份上,若还是无动于衷,我大爷爷,就不是西阳塅里的名号响当当的枳壳大爷了。
我大爷爷把五花肉递给我爷老子决明,说:“三伢子,回去告诉你娘老子,把五花肉切成一两一块,拌上你大姐夫送来香干子豆腐,多放点青辣椒,一锅子炒了!
等下,我要陪你滑石伯伯,喝一口爽快酒!”
我大爷爷抓起竹筒,拔开塞子,往嘴中倒了几口酒,“咕噜咕噜”
吞下,哈了一口长长的热气,往手心里吐了一口痰,双手搓了几搓,在三角塘的闸板口,站了个虎步,双手握稳木闸板上的手柄,猛喝一声:
“起!”
大闸板被一寸一寸扯开,三角塘的洪水,转起急漩,呼啸着,往西阳河倾泻。
一帮看热闹的懒婆娘、闲汉子,忍不住,齐声叫好。
厚朴痞子说:“盟弟,没有五六百斤的力量,恐怕扯不起大闸板。”
我大爷爷呵呵笑了。
原先奔向生发屋场的洪水,立刻掉了头。
滑石痞子向我大爷爷打了个拱手,大声说:枳壳老弟,当真麻烦你了。”
我大爷爷说:“你忙完,记得来喝酒。”
滑石痞子原来准备搬家,搬到蓬家台的亲房里去,哪还有闲功夫喝酒。
我二爷爷做事,向来有板有眼,让我大爷爷,完全放得下心。
我二爷爷说:“直冲水库、牙塘冲下来的洪水,被我和剪秋兄弟堵住了,引向了小河巷子。”
上鸦雀塘,剪秋家里养着鱼,紧摸着上鸦雀塘的下鸦雀塘,我们家里养着鱼。
来路的洪水截断了,两口大鱼塘,自然安全了。
下雨天,我们家四相九间出橹台的茅草房子,到处滴着烟灰水,连坐的位置都没有,愁死个人啊。
我爷老子搬了把梯子,爬到堂屋前面的疏楼上,用粗篾织的平时晒稻谷用的垫子铺上,再盖一个晒干菜、晒红薯米,拌酒麯子用晒盘。
一家人,躲在疏楼上,等着吃饭。
乡下的穷人,一人有一套家用大布裁剪的衣服,已经够阔绰了,如果湿淋了,哪还有衣服可以换洗呀。
醮上烟灰水的衣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总会留下黄黄的渍痕。
我大爷爷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吃饭?”
“先敬了神,再吃饭。”
我大奶奶说。
“敬哪一位神?”
“你爷老子。”
我大奶奶说:“既然爷老子托梦给了黄连,总是为了他的子孙后代着想的,不敬敬他老人家,人家会指我们的背皮,戳我们的脊梁骨。”
我大爷爷“唔”
了一声,意思是说,敬也可以,不敬也可以。
我大奶奶慈菇,二奶奶茴香,我六姑母夏枯,我爷老子决明,一人戴一个棕须子斗笠,在神龛下的大桌子上,软泥巴做的香台上,插上三根线香,一根白烛。
大桌子上,摆上三碗糙米煮的硬饭,三双筷子,三碗老柄叶茶水,一碗青椒拌香干子炒的五花肉,一碗剁辣椒煮的咸干鱼,一碗素炒红苋菜。
两个老帽子,口中念念有词,请我列祖列宗上位,享受香烛冥纸祭祀。
我大奶奶附带拜请了龙王老子,雷公爷爷,雨婆婆,闪电娘子,雨水总得匀匀称称地下,是不是?
土地公公,土地婆婆,你们两个,依照玉帝大帝吩咐,关键时候,也得管好方圆十五里的本份事,是啵?
有的事情,不需要做父母的的安排,我爷老子决明,我七姑母紫苏,我六姑母夏枯,轮流到各个房子里去,将大盆小盆接下来的屋漏水,舀到小水桶里,提到屋外的台阶上,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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