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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吩咐道。
“是,姑娘。”
碧兮应道。
苏锦随那小和尚的指引,穿过后院,来到一处十分僻静而偏远的独立禅院前。
一株盘曲的老树,一片细密的翠竹,与前面的堂煌之景,却是格格不入。
苏锦推开半掩的房门,一个独立的小佛堂便呈现在眼前,蒲团之上,一个鬓发微白的老僧,一只木鱼,一本明经。
苏锦缓步踏入房中,在老僧身后不远处停下来,望着眼前仿佛对苏锦的到来毫无察觉的老僧,浅浅一笑,扬声道,“是谁说过‘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这话?我却是不信的,这眼前,不就是一个生生的例子么?”
老僧手中动作缓缓停了下来,却并没有起身,只和声道,“你,便是谧儿小姐吧!
此生有幸还能再见一次小姐,倒也算无憾了!”
老僧道,声音苍老而低沉,倒还算有力。
苏锦冷笑,“你指的那个人,如今早已不复存在,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人,姓苏名锦!
只是如今,我究竟是该称你一声静玄禅师呢,还是林师爷?”
老僧淡淡一笑,“如同苏施主所言,当初的那个林师爷同样早已不复存在,此刻在施主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僧人,法号静玄。”
“是嘛!
我本以为,如今你怎么也该是功成名就,锦衣玉食,怡养天年了的,却不想竟然是隐没在这灵塔寺中的一个小禅院里。
以青灯古佛度日。
可否是钟景待你不够宽厚,还是说,你自知罪孽太重,想要在佛门寻求一丝救赎和慰藉?”
“苏施主说的老纳无言辩解,老纳也从未奢望过这身罪孽还能得到什么救赎。
善恶终有报,老纳亦是深知自己,终将是要下地狱的人!
只是,苏施主既然已经活下来了,就不该再回来的!”
“你错了,只要我活下来了,我就一定会回来,而且不惜一切!”
“可斯人已逝,到如今时隔十余年,施主回来,又能改变什么呢?”
“这个,就不是静玄禅师需要知道的了!”
苏锦淡淡道。
“如果苏施主想要杀了老纳,就动手吧,平生六十余载,已经足矣!”
“杀你?”
苏锦冷笑,“我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杀你做什么?何况,我还指望你好好看看,我是如何一步步催垮钟景所在意的这一切的,要揭开当年的真相,自然也少不了要你这个关键人物的力证,我若现在杀了你,岂不得不偿失?”
老僧闭目,长长地叹了口气,淡声道,“携风雨而来的人,往往必先淋湿的,就是自己。”
“你说得很对,可惜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独善此身!”
“阿弥陀佛……”
“你是不是非常后悔,当年在晋陵城门之下,明明认出了是我,却怎么就没有斩草除根,反而还放我安然逃脱了?”
“一念为善,一念为恶,善恶之间,本无定论。
逝者已逝,而活着的人,却要承受着无尽的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施主又怎知我放施主离开,不是为了让施主活着去承受比死去更多的痛苦?”
“的确!
在倾族灭门之祸下,侥幸活下来的人,反而会比已逝之人痛苦得太多太多,但静玄大师你,不也是一个吗?这些年,你活着,也未必好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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