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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朦还欲再说什么,那侍卫直接拔了刀。
林依站在屋檐翘起来的那一角上,寒风夹着硕雪扑面而来,衣袍在风中猎猎飞舞,檐下甚至结了冰柱子,周围一片银装素裹,竟还没有那双眸子冷。
大雪停了一久,现今又开始下了,这在达官贵人的眼中或许是“瑞雪兆丰年”
,可对于长安百姓来说,就是无妄之灾,上头的大人物们铺张浪费,今年银丝炭价高,都叫人给买了去,现在市面上可以用的炭所剩无几,便是有,也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买得起的,如今雪又下了,他们只能挨着冻过完这个年。
冥翼懒懒散散的躺在落了雪的屋顶上,那丫头就站在他前面,鹅毛般的雪轻轻飘在那长长的睫毛上,天光落在她的眼里,被割成无数稀碎的光点,他头一回觉得,雪景竟能和她那么搭。
不过他宁可不要这样的景色。
因为冷。
“丫头。”
冥翼姿势未变,看着她回眸,问:“怎么样?”
林依在风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冷声说:“我赶到的时候,刚刚断了气。”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板车上,说:“人现在在那里。”
冥翼沉默着不说话,只是看着林依弹出一块冰晶,把快要落到李朦身上的刀打飞。
李朦有些怔愣的看向那边的屋檐,就看见了一抹青衫猎猎的影子。
他听见那些侍卫纷纷拔刀的声音,眼前顿时霍霍一片,有人质问道:“何人在上面?”
林依干脆利落的从屋檐上翻下来,就那一记眼神,逼得这些侍卫不得不倒退半步,她的周围风雪扬起,一片雾蒙蒙的白,李朦就在这片白中听她淡声说:“跟我来。”
她带路的方向,是那架板车的停留之处,上面睡着一个老人,是他的父亲。
李朦的性子虽然没有吴质那般周全,却也是温和有礼的,平日里不管遇着了什么事情,总是不失仪态,君子之风直刻到了骨子里,哪怕是在夜里和父亲对峙的时候,都不像现在这般歇斯底里。
那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的父亲。
他想起无数次提起婚嫁这件事时,李忠的欲言又止,想起无数个不眠夜里,李忠站在回廊里的叹息声,还有更小的时候,他总把好不容易买来的糖留着,给他吃。
而这些最为深沉的东西,竟在一次又一次的意见不合中,被深深的压在了脑海的最深处。
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只有失去了才会想起这些曾经拥有过的好,只有离开了才会知道要好好珍惜。
鹅毛大雪落在他的脸上,又被温热的面颊化成了水,和着眼泪一起滴落在地上。
他疯了似的跑回去,这回就连那些侍卫都拉不住他,雪地里净是那悲痛绝望的叫声:“你们凭什么啊,凭什么啊,还我爹,还我爹......”
他所求不过是一个家,一个温暖幸福的家,有心爱的女子陪伴在身边,上头有一个严厉但是靠谱的爹爹,说不定过了几年,等小酒馆经营起来了,他和缘娘可能也会有那么一两个儿女,承欢膝下。
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平凡人,只想平平凡凡的过完这一生,哪怕庸碌一些也无所谓,只要阖家团圆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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