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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姐儿抚着照水梅,对着正屋的铜镜照来照去。
钱氏心知她臭美,也不管她,继续坐在窗口绕线锭,嘴里还提醒道:“快别照了,去把布搬出来,要走了。”
她话音刚落,一直在切桑叶的林稹搁下刀,抬头道:“娘,我也好了。”
钱氏微愣,从窗户里望出去,见林稹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目光沉静的盯着她。
她“哎哎”
的应了两声,又为难道:“珍娘,家里总得要有个守门的。”
林稹淡笑:“娘,进城卖布是大事儿,娇姐儿她心糙,又粗手粗脚的,我实在不放心她。”
钱氏噎住。
这竟是她昨日叫林稹刮蟥时的原话。
钱氏抿紧嘴,两条细眉压得低低的,她攥紧了丝线,不发一言。
一个坐在竹木椅上,高高的从正屋支摘窗望出去,另一个坐在四面透风的庭院小杌子上,仰着头,手上还沾着桑叶汁。
两人遥遥对视,俱不说话。
良久,钱氏起身,抚了抚身上的褙子褶,笑笑:“珍娘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林稹也笑,轻声细语道:“我在家里待着闷,只是想出去散散心罢了。”
钱氏温声道:“这本就是应该的。
方才娇姐儿作怪,我已骂过她了,你别往心里去。”
林稹笑了笑。
钱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管督促娇姐儿一起,抱着布一同出门。
林稹跟着钱氏的脚步往前去,刚转过一个弯儿,大老远见有几个小童把桑叶箩筐撂在一边,凑在杨树下比赛谁尿的远。
约莫是比输了,有个小童不服气,一把抓起泥巴扔进对方的箩筐里:“叫你拣雀屎去!”
对面的小孩哇哇大哭,扑上去扭打起来。
“这是怎么了?”
哭声惊来了个少年人。
见有大人来了,小孩子们生怕挨骂,抱着箩筐一哄而散。
林稹看得发笑,却听见钱氏笑盈盈招呼那少年:“三郎今日也去县里?”
“师母。”
孙吉抱着两匹布,侧开半步行礼。
林父在县学教书,教过孙吉几年。
“家母织了两匹布,想去县里卖了。”
孙吉解释。
“三郎孝顺。”
钱氏愈发满意。
听见自家母亲夸孙吉,娇姐儿嘴角微翘,又赶忙压下去,脸也红扑扑的,却只敢拿眼角余光偷瞄孙吉。
林稹一心惦记着去县里,生怕耽搁时辰。
委婉提醒:“娘,天色不早了。”
钱氏正要点头——
“三哥——”
人还没到,粗里粗气的嗓音先传来。
林稹转头一看,竟是那一日臊了钱氏的陈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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