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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轲瞧了一眼高长恭的背影,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阿布你看啊,那个木兰将军一看就是个悍妻,正好能管住他。
就好像我们村上的季叔和庆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高长恭在前方一下子停下了脚步,他眯起眼睛,轻声笑道:“你小子……说什么呢?是不是屁股又发痒了?”
秦轲立即闭嘴,心下暗自骂自己怎么忘性那么大,以高长恭的武修,耳力已经敏锐至极,只要他想,哪怕方圆十丈内有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何况是他自以为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
不过高长恭到底还是没有计较秦轲对他背地里的编排和腹诽,笑着继续向前走得更快了。
建邺大都承袭自当年富庶的吴国主城,建城之时,就已经考量到日后发展壮大的可能性,自然占地之大令人难以想象。
即使秦轲在建邺城已经呆了一月有余,可也只不过是对太学堂周边的一小块区域略微熟悉几分,而这城北之地,他还从未踏足过。
建邺城城北,正对荆吴王宫振国门,此处的建筑可谓气派非凡,是达官贵人的常驻之地,更是建邺城最为富庶之所。
而这一次长城和沧海两国使团来访,荆吴为了表示诚意,直接腾出了两处足可以容纳百余人的大宅院,站在大门看去,飞檐如狂龙欲腾空而起,紧闭的大门上,两只足有人头颅大小的铜环被两头威严的青铜狮子衔在口中,狮子的大眼带着怒气瞪圆,神鬼辟易。
昨天刚下过一场雨,所以台阶上仍然残留着几分水渍。
高长恭看着这紧闭的宅门,沉思片刻,上前伸手握住铜环。
“大将军!”
秦轲和阿布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张面孔仅有两天没见,但此刻再见,秦轲和阿布都以为间隔了数年。
那人发髻蓬乱,满头的发丝四散而下,有几处沾了些许泥浆,他的脸颊灰扑扑的,嘴唇上面还结了一层白色皮屑。
但他仍然穿着一身锦缎衣袍,只不过,那身衣服如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金贵模样,更是经历了一夜的风雨之后,皱巴巴地贴服在他身上,他满脸憔悴黯然,看上去竟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年人。
“张明琦……”
阿布惊讶地喊出声来。
秦轲也上下打量着那个人,怎么都看不出这是当初那个趾高气昂的富家子弟,而他的双腿膝盖处此刻更是沾染了不少泥泞,想来是不是昨夜在哪里跪了许久。
高长恭的眼神里却闪过一道异光,看得张明琦立刻跪了下去。
“大将军……救救我爹……”
张明琦的声音细弱得仿佛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廷尉发了公文,他的父亲因为与数位官员勾结,倒卖救灾粮食,侵吞粮款,如今已经被抓入狱,尽管还没被拉上那满是血污的刑台,但在寻常人眼里,那已经是个在阎王簿上记名的将死之人了。
而张明琦家中的万贯家财,就在他父亲被抓之时已经全部由廷尉府查抄得干干净净,只留了几件下人们穿过的破衣烂衫,实在装不进前来运载的大车之中,才被丢了下来。
张家祖老爷一气之下发了急病,当场就倒地气绝,而家中奴仆也无一人再愿留守,纷纷收拾了东西各自散去。
曾经光鲜亮丽的一个大富之家,一天之内竟会沦落至如此萧瑟凄惨的境地。
换做以前,张明琦即便见到高长恭仍然能不卑不亢,而现在,他父亲只是一个削去全部爵位的罪人,甚至连街上摆摊做苦工的穷苦庶民都不如,他又有什么资格能对荆吴战神提出什么请求?
可他一早便来了这边,也是听了高府的一个好心家丁的建议,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在这仅有的机会说出请求,只怕日后他会后悔莫及。
想到这里,他重重地在青石板铺设的地面上磕了个头,声音响亮。
“大将军……救救我爹,我爹他……只怕是要杀头了。”
这两天,他已经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这句话,但这一次,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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