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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哼唱着自己喜欢的歌词,自嘲地笑了。
“老弟,总是带着英雄浪漫主义可不行,简单普通的东西总被你加上艳丽的颜色。
而对于辩证唯物主义,你又知之甚少。
老弟,生病的话最好再等五十年,现在正是学习的大好时机呀。
想方设法活下去才对,妈的,怎么能这么早就动弹不了呢?”
他痛苦地想,五年来头一次怒骂脏话。
他怎么能料得到遇上这样的横祸。
他生就一个好身体,经得住任何磨难。
记得小时候曾快跑如飞,爬树则跟猴子一样强健迅捷;在树杈间攀爬时又轻巧得像只燕子。
战争年代需要非凡的毅力和耐力,他全身心投入战争,战争同时又引燃了他的生命之火,他献出了所有。
青春年华的二十四岁,本该正处在生活的巅峰,然而却被疾病摧毁了一切。
不到精疲力竭时他决不脱离队伍。
但现在,病体不允许他再战斗在前沿,而进了后方医院。
保尔想起华沙城下的战役中,有个战士受伤掉落马下,战士们匆匆帮他包好伤口交给卫生员后便又继续前进,追击敌人了,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人而使骑兵队伍停滞不动。
为了进行伟大的事业,这样做在当时是必需的,当然,也有例外。
保尔曾亲眼看见失去双脚的机枪手仍坚守机枪扫射。
他们使敌人魂飞魄散,他们的机枪发出死亡和毁灭的枪弹。
他们意志如钢铁,目光似闪电,是战斗队伍的先驱,是骄傲。
不过这样的战士毕竟是少数。
现在,他彻底病倒了,重返战斗一线的希望破灭了,该怎么办呢?他已经从巴扎诺娃那里知道了真相,他的未来是个悲惨的未来。
怎样安排将来这个难题已摆在他面前。
战斗的能力——这最宝贵的东西已经没了,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今天和更悲苦的明天里,生命的价值来如何证明呢?仅是吃、喝、呼吸,做为一名观众看着同志们继续战斗吗?成为大家的负担吗?他想起基辅无产阶级领袖、久经考验的女地下工作者,博什·叶芙格妮娅,被肺结核剥夺了工作能力,不久前自杀身亡。
她在简短的遗书中说:“我不能坐拿吃喝,做党的累赘。
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了。”
看起来,他也该毁掉背叛了自己大脑的肉体吧?朝心脏来一枪,一了百了吧!
既然从前做得很好,现在适时地死去,不愿再白白挣扎下去,没人会责备吧!
他的手摸摸口袋里光滑的勃郎宁手枪,手指习惯性地握住枪柄,掏了出来。
“你可曾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枪口轻蔑地望着他的眼睛,他把手枪放在膝头,痛骂自己:
“老弟,你只是个纸老虎罢了。
即使一个笨蛋也能随时给自己一枪,这是用来脱离困境最懦弱不费力的方法了。
生活艰难,一枪就完,可你为什么不尝试战胜这种生活?是否已尽全力了呢?当初一天发起十七次冲锋硬是拿下了沃伦斯基新城,你忘了吗?收起枪,别跟任何人说,哪怕生活无法忍受也要坚持下去,这样生命才有可能变得有价值。”
保尔站起来走向大路那边。
碰上一个人驾着四轮马车,他把他带进城里。
进城后,他在一个路口买了份报纸,上边通知本市党组织在杰米扬·别德内俱乐部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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