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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越惨叫,殴打他的人,越兴奋,时不时“哈哈哈”
大笑。
大约是打累了,辰砂痞子说:“算了吧,这种软骨头,脓包货,打多了,纯属浪费力气,没结果的。”
七五斗桶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吊起来,赶紧吊起来。
吊他个一天一夜的半边猪,早点吊死他,眼不见,心不烦。”
我二爷爷自然晓得,如今的衙门,官不要钱鬼也怕,只要是进了公堂,哪怕你是一只鸬鹚,官家也得从瘦腿上刮下二两精肉来。
要想把我二伯父瞿麦放出来,只有抓紧办法,去筹钱。
但是,筹钱之前,先得把党参的事办妥了,才行呀。
万一党参被抓,牵涉到瞿麦,即使筹到钱,瞿麦也放不出来呀。
我二爷爷叫我大伯母黄连,赶紧把我大伯父茅根寻回来。
我二爷爷说:“你们两个人,到弹弓坳那个地方寻一,寻到党参之后,茅根,你连夜将党参送到壶天麻纱塘,你二姐银花家里。”
黄连问我二爷爷:“那个党参,当真是土匪吗?”
我二爷爷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人家党参,是春元中学的老师,怎么可能是土匪呢。”
黄连与茅根,两颗心之间,似乎有一条丝线牵着,黄连沿着这条丝线,径直走到丝线的尽头,却是姐夫黄柏的家。
黄连还未进屋,就喊:
“茅根哥哥!
茅根哥哥!”
黄连像死去的娘,单瘦,轻盈,有模有样。
黄柏的堂客则不同,完全像那刚死去的父亲,矮矮的,驼着筲箕背,两个泪眼角上,各挂着一粒白晃晃的眼屎。
黄柏这个人,是个劳碌命,经常是天光夜,都在外面劳作,不见他归家。
不要问他在哪里,不在田里就在土里,不在土里就在山里。
黄柏说:“我天生就是阎王老子打发来要饭的,不劳碌,哪有吃的?拿块石头子去打天吗?不比人家多劳动,一家人的肚子,吊到天上去吗?”
茅根正帮着黄柏家劈柴火,听完黄连的话,系上麦秸秆草鞋,就往直冲跑。
听说警察抓走了瞿麦,辛夷,茅根估计,警察暂时不会来捉人,茅根才放心大胆喊着党参的名字,从直冲,往黄丝冲,弹弓坳方向寻去。
炎炎夏日里,蝉们爬在树木上,有永远发不尽的牢骚,噪一阵,歇一阵。
长着白毛的松毛虫,正在葱绿的青松枝头上,大快朵颐。
灰喜雀站在青冈木上,“嘎嘎嘎嘎嘎”
地欢叫,似乎,每一条松毛虫,都是灰喜雀的美味海参,或者是浪里白条。
果然,党参就在弹弓坳。
茅根在前,党参在后,沿着新铺子到大冲湾弯弯曲曲的山路,过了竹山珠屋场,翁头山屋场,大冲尾巴头的清水湾屋场,分水岭屋场,往条亭子、冷泉冲、毛坪里,麻纱塘奔去。
俗话说,不是自己插的四行禾内的事情,就不要多管闲事。
但我大伯父茅根,担心着外甥女女贞的安危,毕竟,大姑母瞿香,与爷老子枳壳,是滴血亲亲的姐弟呀。
“女贞,她没事吧?”
“她没事。”
党参说:“幸及女贞书记机智,及时发出了警讯,我们没有人被捕。”
“那就好,那就好。”
茅根心里滴沽。
如果有人落在警察手里,叫做黄鳝上沙滩,不死一身残。
不知道瞿麦和辛夷两个人,怎么样了?这世上,好事没一桩,坏事连成线,当真是叫人揪心的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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