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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麻子和一屋子烤火的闲人,睁大眼睛,望着我大爷爷,仿佛,我大爷爷就是那个神秘的留言人。
“看什么看?”
我大爷爷有点恼火,说:“当年,老子我在界牌关,和三个土匪大战了三百个回合,夺了一把梭镖枪,我把枪头带了回来。”
我大爷爷拿来梭镖枪的枪头,摆在王麻子的铁砧上。
边烤火边看热闹的闲汉子们,不敢想象,我大爷爷枳壳,仅仅凭一双空拳,是怎么打败持梭镖枪的土匪呢。
梭镖的枪头,长九寸九分,尖尖的,三面开着血槽。
我大爷爷说:“王麻子,打梭镖枪,有一个规矩,你必须知道。”
王麻子师传,原是永丰走马铺的老铁匠师傅,搬家到西阳塅里来,还不足二十年。
他依然操着浓厚的永丰口音,问我大爷爷:“还有么子规矩哒?枳壳大爷,请您告诉我。”
“开血槽,必须见血。”
“人血?鸡血?”
“我不晓得,是人血,还是鸡血。”
“让我告诉你们吧!”
外面的兵马大路上,一个个子特别高大、长相特别英俊、穿着一袭灰色长布衫的男子,梳着四六分头的发型,胳肢窝里夹着一把油纸伞,径直走进王麻子的铁匠铺里。
经验告诉我大爷爷,这个人,是个标准的痞子。
但这个痞子,脸上并无一根胡须,男人长着一副女相,南方人长着一副北方人相,痞得英气逼人。
“梭镖枪见血,当然是见人血。”
那个男人说:“见一切帝国主义、军阀、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的血。”
好大的口气!
那人又滔滔不绝地说:“农民,无数万成群的奴隶,要想摘掉头上世世代代贫穷的帽子,彻彻底底翻身,站着过日子,就必须革命,革命!
革帝国主义的命,革封建军阀的命,革贪官污吏的命,革土豪劣绅的命。”
“我们有的赤脚板农民兄弟,略有土地略有资本,但吃得多,收得少,终年在劳碌愁苦中生活,他们是次贫阶级。”
“呵呵,你这个次贫阶级,碰上天灾人祸,马上变成了既无土地,又无资金,生活完全失去依据的赤贫阶级。”
“次贫阶级,赤贫阶级,要想活命,除了搞农民运动,夺回自己的土地,才有可能,站着做人!”
滑石痞子问道:“你这位后生仔,我问你一个问题,我们搞农民运动,可是,有人反对,说我们是农闹分子,痞子运动。
你给我们评评理哒。”
“若说我们在搞痞子运动,我赤芍,可能是我们国家最大的痞子。
怕什么呀,我的出发点,是为了千万成群的奴隶,我的农民兄弟。”
我们的族长,剪秋,不晓得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听着赤芍痞子的话,感觉自己又多了一个最亲的兄弟,说:“赤芍兄弟,你不嫌意的话,能否拔动你的脚步,到我家里去,说说知心话?”
赤芍和剪秋一走,瞧热闹的闲汉子,各自散去。
那铁匠铺里边的大王麻子,小王麻子,打起梭镖来,似乎格外起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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