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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有些“文革”
造反的积极分子已被区党委通知去学习班,而学校已通知他下周去谈话,虽然他不知道学校将和他谈的内容,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马上就要进那种私设的“学习班”
监牢。
我从床上坐起,摇摇头。
“你不相信?”
“你绝不会的。”
他把烟灰直接抖在三合土的地上,说:“终有一天你会懂的!
起码到了我这个年龄。”
如果我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屋子有点乱,气氛不太正常。
但我没注意,我的眼睛只在他的身上。
“现在就是算清账的时候了,”
他说,“既得利益集团不会放过我们这些敢于挑战的人。”
我站了起来,对他说:“不会的,你是‘文革’的受害者,没干过这些坏事。”
大概是我说话的劲头太一本正经了,他竟停住要说的话未说,来听我说。
而我只能重复相同的话,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我算是‘杀人犯’。”
“胡说!”
“说我杀了我弟弟,说我是指挥开炮的人。”
“没有的事。”
我几乎要哭起来。
“这是真的,我就是杀了亲弟弟的杀人犯。”
他相当平静地看着我。
“你可以走了!”
他说,却把我的手握在他宽大厚实的手里。
好一阵后他放开我,到书橱前,一本书一本书地挑着,一大堆外国小说,有些我未看过,有些我看过,他都要送我。
我伸手去拿枕头上那张画,他挡住我的手,抓了过来,看了看,揉成一团,朝厨房门走。
我叫起来:“这是我的画!
这是我。”
我着急地跟了上去。
他抱了抱我的头,“你还有一辈子要过,你得清清爽爽走自己的路。”
他走了几步,画在煤炉上点着了火。
我一个人走出他家,抱着麻绳扎好的一大摞书,心里还是迷迷糊糊,还是未能从一个少女蜕变为一个女人的感觉里挣脱出来。
好像他的肉体还插在我的肉体里,从他那美妙的器官里喷射出的滚烫精液,随着我步子加快,慢慢溢了出来,甜蜜地浸满了我的阴唇,贴着腿滑动。
我的手抱着他的这些书,就像抱着他。
但我想起他赶我走时说的话,那些我不太明白的话,心里突然哆嗦起来。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到他跟我做爱时那种决断,那种不要命似的激情,那几乎要把我毁掉的疯狂,是个不祥之兆,前面是一大片黑暗。
他没有和我谈到任何计划,也没有约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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