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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次卿也未开口,这关头,往下如何,皆决于皇帝,他言与不言皆无差别。
若皇帝头脑尚清醒,便该知这是最好的结果,既保全了谢漪,也清退了万民。
她若仍旧一意孤行,孙次卿倒是更高兴,如此一来非但百姓不满,连大臣也会与她离心,以为君王荒诞,不可辅之。
韩平还跪在地上,刘藻神色阴沉,不置一词。
大臣们不懂皇帝还在犹豫什么,虽不敢言,却也不那么严肃了,暗地里相互交换眼神。
不能再拖了,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便越来越不可控。
李闻上前,跪到韩平身旁,高声道:“请陛下迎谢相入宫,为婕妤!”
刘藻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绽起,只觉这世间人人都在逼她,谁都容不下她。
她双眸赤红,牙齿都快咬碎了。
她想起前几日谢相赠她的那七八尾鱼,想起谢相往蓬莱岛前,她们碰面,她玩笑着道:“妾身明不明,便全依赖陛下了。”
她知道这句话不过是谢相见她紧张,说来逗她欢欣的,可此时想起,刘藻便觉得心像被生生割裂了一般。
谢相那般骄傲的人,要她做妾,刘藻光是想,都觉自己罪不可恕。
“陛下!”
又有大臣开口,仍旧是劝她答应。
陆陆续续的,殿上跪了大半,这回反过来了,逼迫她的不是孙次卿与其同党,而是附庸她的大臣与那些一直缄默不语的谢党。
“恳请陛下顾全大局,迎立谢相为婕妤!”
刘藻想不出应对的法子,就像是走到了穷途末路,不论前后皆是万丈深渊,怎么走都是粉身碎骨。
谢漪的模样在她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刘藻怎么都开不了口,血丝布满了她的眼睛,耳中嗡嗡作响。
孙次卿见皇帝竟犹豫不决,禁不住显出得意之色。
这要紧关头,她竟还放不下儿女私情,可见糊涂得厉害。
连依附皇帝的大臣都有些失望了。
美色而已,哪有江山万里来得要紧,皇帝竟犹豫至斯。
忽然,他们看到一名宦官自后殿来,走到胡敖身旁耳语了两句,胡敖神色低沉,点了点头,趋步至皇帝身旁,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皇帝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她的眼中闪过无奈自嘲痛苦心灰,哑着嗓子,开口道:“允。”
李闻大喜,道:“臣愿代陛下劝退万民。”
刘藻疲惫道:“记下来,但凡参与了请愿的百姓全部入罪,发往皇陵、灵渠为苦役。”
那允字说出口,她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尽了,言辞倒是清晰了起来,语气平得毫无波澜,像是灵魂都被一同抽离了,“李卿留下,此事交由九卿同理,虎贲军戒严城外,有异动者,当场诛之。”
她一条条分配下去,利落明白,不多时大臣们便都退了。
虽百姓仍在城外,还未退去,但众臣皆知皇帝让了这一步,这一场硝烟便消弭于无形,算是安稳度过了。
刘藻留下了李闻,令赐座。
册封婕妤还需明诏,近臣拟了诏书来,呈请皇帝过目。
刘藻只看了一眼便摆了摆手,令加玺,颁发。
受迫于民,受迫于臣,李闻知她必不好受,温声安慰道:“来日方长,陛下与谢相既情深不灭,何必急于一时。”
他不知道,刘藻却是清楚的,她们何曾急于一时,她们为这一时,已准备了十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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