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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斌赶紧拭泪,起身将床上的老人轻轻扶起,然后拿起床内侧的一个备用被子,放在老人的身后,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在柔软的被子上。
“娘,您摸,您慢慢地摸,”
王斌将老太太那枯燥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脸上,“我是十一,您的小十一!”
他的声音低沉,有一种强行压抑着的酸楚和悲伤。
“十一,我的十一,是你,可是你怎生这样了?这头发——?”
老太太那双苍老的斑点沉沉的手,挑起王斌额前的几缕长发,眼睛里闪过疑惑,不可置信,然后是深深的哀痛。
随即,泪水,顺着那斑驳如同枯树皮的脸颊,无声地流了下来。
这无声的悲戚,最是让人心恸。
王斌伸出手,去拭擦那滚烫的泪水。
“母亲,莫哭。”
说罢,他将那瘦小的身子,搂在怀中,像是小时候她哄他般,用手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背,企图让她的情绪平静下来。
“十一啊,娘想你,每天都在想你,想你在那西边蛮荒之地,是否吃得饱,穿得暖?想你是否天黑有灯?下雨有伞?”
老太太暗哑的声音,如同梦呓,却又是那样让人心碎。
“我想啊,想得我的心都痛了,可是还是没有我的小十一的消息。
于是,我就悔,我每天都在悔,悔不当初啊!
要是当年我和你父亲不逼迫你去尚那狗屁公主,而是顺从你的心意,让你娶了清歌那丫头,那清歌就不遭受嫉恨而被设计惨死,你更不会因为做那等傻事而被贬二十载。
儿啊,我好悔,好恨啊!”
当年的伤疤,被陡然地揭开,虽然已经事过多年,但是王斌还是感到了一阵恍惚的痛意。
那鲜衣怒马肆意放荡的年少时光,那些爱恨情仇做事只论黑白的青葱岁月,好像离自己已经很远很远了,远到几乎让他有一种那是上一辈的错觉,就连当年倾心爱着的女子,她的面容似乎在岁月的流逝下,变得凌乱而模糊。
“娘,过去的都过去,您还提它干什么?”
他将怀着的老人,轻轻的拉离,让她直面着自己。
他嘴角擎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对面老人那苍老的容颜,“娘,这些年,我活得很开心。
西部虽然偏僻而荒凉,部族杂居,民风彪悍,但是天高皇帝远,我在那里随意地舒展手脚,施展抱负,将那些人治得服服帖帖,管辖之地民生安定,所以我活得很是快活。
那里没有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大伙都是凭拳头说话,您知道,我的拳头一向很硬,谁要是不听话,保管揍得他皮开肉绽,骨头发酥。
所以没有人敢欺负我,也没人能欺负了我,我在那里就是一个土皇帝。”
“你啊,还是这么地口无遮拦。
小心,祸从口出啊!”
老太太难得地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
“就我们娘俩儿私下说说而已,难道娘还会说出去,害儿子不成?”
王斌见气氛渐渐地舒缓,不约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可是,说到底,还是我和你爹害了你啊,要不是我们拦着,要是清歌还活着,你怎么可能还是孑然一身?你到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没有———”
说到心痛之处,老太太悲从中来,几乎语不成句,泣不成声。
想到自己最出色的孩子,因为情伤,这些年孑然一身,如浮萍般地飘飘荡荡,连个传承的人都没有,老太太的心里便如针扎一般刺痛。
“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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