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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真!”
我提高声音,想尽力抓住他那如天马行空般跃去的思路,“你到底想怎样?听我一句,现在留下也没什么不好。
谁也不会怀疑你的决心。”
“友然哥,你来一下。”
培真此时的声音忽地变得凝重。
我走过去,在卫生间的门边站定,正看着他在盥洗盆前准备刮脸。
培真在镜中看见我,便转过身,把双臂伸了过来。
他衬衫两边的袖口挽起,双腕都露了出来。
“看看这几条疤?”
他声音冷峻地说道,“从一九年到现在,国耻一年不雪,我就在这儿划一刀,以血明志。
这就是我的决心。
有位子也好、没位子也罢。
没位子就不能革命啦?”
他转过脸,对着镜子,右手拿起放在盆边的剃刀,问道,“友然哥,你是不是好怕死的。”
这话一时问得我不知所措,脸腾地一下变得灼热。
他看我没答,微微一笑,接着问道:“是怕扔下李老伯,还是怕扔下伊莎白?”
他向我瞥了一眼,见我仍是红着脸,答不出来,便又追问了一句:“要不就是怕疼?”
此时他手中的剃刀停在了颊下:“你看,我要是在这儿使点劲,也没多疼。”
他这么说着,刀片下竟是渗出了殷红的血迹。
我心里怕他伤了自己,可不知什么压在心里和身上,非但没法过去帮忙,连声音竟然也都发不出来了。
“跟你开个玩笑,”
他轻松地说道,“你看,该着我挨罚,真的弄破了。”
培真忙着用纸吸了血迹,解嘲地说道:“还好,没把衬衫给染了,要不就不是你一个人给吓到了。”
原本说是和他共进午餐,可此时我却不愿再留下,只想着快快离开。
与房东太太和苏菲道了谦,就出了来。
正巧看着一列绿线的电车缓缓入站,便跑过去上了车。
如果说几天前,离开培真那里时还在犹豫是否回去劝他,可此时我却是等不及回家,只盼着快快地回到伊莎白身边。
伊莎白原本料想我一定会和培真吃午饭的,见我此时回来便问我是不是出了事情。
在车上,我已想好,不再提起培真,就推说他忙着收拾行装,顾不上午饭了。
伊莎白本就心细,而我们一起相处了近四年,想来她也是听出了些异样,只是不便再追问。
我尽力地忘去早上的事情,和她一起帮着两个小姑娘试起第二天的打扮。
白莎和白伊怕是也觉出这次复活节的不同,都是格外地乖,试好了衣服便争着帮伊莎白和管家太太准备第二天的复活节餐。
那年春天的气候格外多变,复活节前的几天来了寒流,彷佛又回到了冬日的严寒,夜里温度居然只在华氏个位数
。
天气虽然异常寒冷,可我带着两个女孩子倒是玩得特别地开心。
下午,两个女孩子睡下后,我依然有些意犹未尽,便和伊莎白一起翻出了冬日的皮袍毛帽,裹得严严实实地到了河边散步。
那时河水虽因着陡然的降温而又结上了薄薄的冰层,可我想我们两个的心里都是春意融融,格外的温暖。
第二天,我本来是有课的,便早早起了。
正准备坐下吃早饭,却见管家太太焦急地跑过来,说是刚一天亮,便有位叫苏菲的小姐来过电话。
一听这名字,我觉着心好似偷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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