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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安临睡前,将头搁在花翠肩上,去看天上模模糊糊的星星。
他想起父亲说过的生死无常大道长生的话,心底无端有些伤感。
小六虽然平时与他有口角争斗,终究是他的同伴,现在突然去了,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好端端的人就这样没了,老天要整治谁,也不会提前说一声。
翠花,我以后要是走了,你也给我守夜。”
花翠清醒过来,打着闵安的嘴:“呸呸呸,那些不吉利话已经落土里去了,老天爷听见算不得数的。
大半夜你发什么癫呢,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看不破世上的一套套吗?老爹说了,每个人命里注定有的,怎么躲都躲不过,小六大概就是这样的。
你看十几年前,你们闵家该风光吧,高门深户,车马络绎的,谁又料到前代皇帝下道圣旨就把你们全家给办了呢?你爹死了,还落得一个不清不楚的罪名——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只是不中听。
所以我劝你,不用拼死抗争了,好好活着及时行乐,就算哪一天脚一蹬眼一闭,到了阴间也是个逍遥鬼。”
闵安撇嘴:“我不想光顾着自己逍遥,让家里人躺在坟里哭冤。
如果老天给我机会,我还是要抗争一番的,至少给闵家翻翻案。”
花翠安静想了一会,才应道:“这样说着也有道理呐,算了,我还是那句话吧——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闵安露齿一笑。
花翠继续陪他说说话,化解他心底那抹若有若无的愁怨。
天明后,闵安收拾行装,带上毕斯呈给上司王怀礼禀告案情的文书,动身赶往清泉县,一半为公事,一半为迎接吴仁回来。
他如往常一样,穿着白布袍和绿纱衫罩,一身书吏打扮,往来走动两步,牵出翩翩文士风采。
外出公干总不能随意,多少要顾及到黄石郡衙的门面。
只是后面能不能保持衣衫干净,维持好这种门面,闵安就没法保证了。
花翠不能跟着他去,为防万一,给他准备好了一个包袱,衫帽鞋袜都在里面。
闵安背着包袱骑着马晃晃荡荡朝前走,不多时,身后行来一辆青布幔地盘厚实的松木马车。
车夫稳稳驾着马,非衣斜躺在软座里,拨动吊架上的一粒鎏金香球,流溢出一股淡雅的熏香来。
闵安暗道非衣用的东西就是精巧,小小一座黄石郡,也能让他置办完所需的一切。
马车车辕上立着一道铜铃琉璃塔灯,闵安仔细看了看,突然认出了这是萧庄专属的徽志。
有了萧宝儿的老爹的雄厚的财力基础,闵安更加相信非衣在黄石郡没有办不成的事。
可是眼下看来,非衣似乎要离开黄石郡了。
闵安打马追到车窗口位置,问道:“你去哪里?”
后面一句忍着没说,不是要拜老爹为师么?
非衣放下窗幔说道:“世子在清泉县,我去会会他。”
闵安见非衣愿意答话,又赶着问:“还回来吗?”
非衣淡淡道:“舍不得我?”
闵安脸红:“我还欠你一个承诺,没有兑现过。”
“见到吴仁就可兑现了。”
非衣留下这么一句,坐着马车远去。
闵安晃悠着在后继续走,也不指望非衣能捎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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