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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处,他不觉又忧从中来,唯有拢了拢君嘉树的双手,温言道:“嘉树放心,大哥拼尽全力,也会治好你。”
如今过了平型关,便算是真正离开了西北大漠,眼前已经全是中原的景致。
何晏之不免有些匪夷所思,平型关仿佛是一道无形的墙,将关里关外的一切都生生隔绝开来。
关外发生的所有血腥厮杀都不再影响到关内的平静,那些刀尖上磨牙吮血的日子已经遥远而不再真切,如同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子,不过是贩夫走卒们在茶馆酒肆中的谈资罢了。
满眼依旧是歌舞升平,依旧是纸醉金迷,士人们穿着时兴的道袍,峨冠博带,品酒举觞,评诗论画,商贾富豪们斗鸡走马,穿梭于青楼勾栏,恣意寻欢。
那些画舫穿梭于洛河之上,青罗脂粉,融融腻腻,一派醉烟软翠,叫人心神摇曳。
君嘉树自幼长在关边塞北,并未真正领略过关内的富庶奢靡,陈州、锦州这等关塞虽然是重镇,陈兵数万,虎狼之师,盘亘雄踞,但是哪里会有关内这般繁华?此刻满眼望去,所见都是琳琅珠玉、绮窗朱户,其富贵奢华,与关外的苦寒和荒凉有如天上地下。
君嘉树心中好奇,一路行来,缠着何晏之问东问西,两人走走停停,不觉便放慢了行程。
何晏之却想到自己当日随着杨琼一路西行到陈州,转眼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时光飞逝,当时与杨琼两情相悦,而今却相隔两端,不知何日再见。
他心中唏嘘,神情亦是沮丧,嘉树见他郁郁寡欢,便想方设法讨他欢心,说些自己儿时的趣事逗逗乐。
只是提及儿时,免不了会说到父母和姊姊,何晏之怕少年勾起伤心旧事,便应和着说起自己年幼时被戏班收养沿街卖唱的见闻,嘉树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兴到浓时,竟央着何晏之唱一段让他听听。
彼时已到夏末秋初,微风徐来,夕阳西下,余晖铺在洛水岸边,闪着寸寸微光。
何晏之也是说到了兴头上,便摆开架势,拉了拉嗓子,唱了一折《醉打山门》:“树木槎枒,峰峦如画,堪潇洒。
啊呀!
闷杀洒家,烦恼倒有那,天来大!”
他的嗓音浑厚有力,穿透江雾,响彻余波。
江岸边来往的行人并不多,此刻却都停下了脚步,渐渐聚拢过来。
何晏之本是武生的行当,也擅长唱正旦和老外,他少年登台,就挂头肩小生,唱念做打,样样俱精,动作如行云流水,叫人移不开目。
此刻,老老少少一群人将何晏之围在中间,他每唱一句,便有人鼓掌喝彩,甚至有人从怀里摸出些铜钱来,抛掷在地上,当做彩头。
如此不过半个多时辰,待人群散去,何晏之数了下那些彩头,少说也有五六贯,心中不觉大喜,对君嘉树道:“走!
大哥带你喝酒去!”
两人于是找了临江一处最大的酒楼,小二引他们上了二楼。
雅座面对洛水,余晖脉脉,流水悠悠,甚为雅致。
何晏之顿觉神清气爽,点了几道精致的点心,小二又温了酒壶,殷勤奉上。
君嘉树趴在栏杆上,一边与何晏之推杯换盏,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江上来往的白帆,何晏之见他难得如此有兴致,心中也甚为欢畅。
彼时,天色向晚,夜风徐来,引得少年一阵咳嗽。
何晏之忙掩了窗,他见嘉树衣衫单薄,便解下外袍替少年披上,又道:“快入秋了,你身子单薄,还需要注意保暖,不可坐在风口。”
说着,摸了摸少年的头,“明日大哥带你去买几身衣裳吧。”
小二上楼来给添了灯,何晏之怕嘉树体虚不奈油腻,便又唤店家炖了一锅小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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